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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书,只在女性中流传的神秘文字

2018-04-17 16:38 | 来源: 北京十月出版社

  电影《雪花秘扇》的故事发生在湖南的某个小镇,百合(李冰冰 饰)与雪花(全智贤 饰)按照当地风俗结为老同,自幼生活在一起,靠着女书交流彼此的心事,她们之间深厚的情感无人能够取代……

  写有女书字的折扇、手帕、《三朝书》、女歌、女红、花山庙和六七百个女书字,以及“不落夫家”的各种习俗,人们习惯笼统地称这种文化叫女书。

  女书字是世界上女人唯一的文字,不为男人所识、所用,她纤细瘦长,为女人所独创、独享。问江永女人,你们为什么喜欢女书?她们所有人,只会说三个字:诉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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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书书法体

  女书字,有一套完整的文字使用体系。女性用它来写带有自传性质的《三朝书》,她们把女书字写在折扇上,托人带给结交的姊妹,传情达意。她们把小竹篮放在阁楼的地板上,穿针引线,唱女歌,做女红。

  女书藏在文明的隐秘处,藏匿于不多的几个小村子里,共计方圆不外乎二十公里,用并不准确的辖区名称来概括,女书主要分布在江永与道县相邻处的十几个村子。女书是神秘的,很长时间并不为外界所知。今天,我们可以通过几个关键词了解女书。

  

  结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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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结交老同书

  姊妹结交,在江永女书流传地,是一种最古老的传统,是女书文化的核心。有了结交姊妹,才想到姊妹之间需要传言捎信问好,需要在一起歌唱——女书字、女书歌、折扇、《三朝书》等一切女书文化。

  妹妹出嫁到大路下村,习惯喝那里的井水吗?她去田间放水,有人欺负吗?生活习惯吗?男人打她吗?婆婆故意刁难吗?

  姐姐,用女书字,把想说的话,写到扇面上,一笔一画,七字一行,规规矩矩地写给自己的妹妹,问候,表情达意。托某位走亲戚的女性转交。

  她如何找到自己心心相印的姊妹?

  有些姊妹在一起时间久了,就自然成为姊妹。结交后的姊妹,没有绝交的,她们只有爱。

  姊妹七个,一起做女红,一起唱女书歌,互相帮助,心与心很近,你的忧愁,她知道,她的遗憾,你也晓得。最亲密的女人、最亲近的女性、最懂的姊妹,走到一起,会有一种文字的仪式,有如村庄的牌楼,进了牌楼,就进了村子,到了家。仪式的文字——《结交书》。心投意合、有情有义的几位女性走到一起,成为终生的姊妹。仪式与内容不分彼此地让爱燃烧,想念。

  有些《结交书》写在手帕上,有些写在扇面上,也有的写在纸上。《结交书》也离不开女书的主要特性——诉苦、诉可怜。

  《结交书》是一本女性的书,内容有缘、有起、有结果。

  结拜姊妹有时候是两个人,有时候三四个,像唐保贞、义年华她们就有七姊妹。姊妹之间,有些同村,有些是外地的,只要心性相投,地域不会成为阻隔。结拜成姊妹后,你来我往,互相有了依靠。

  有成年后的女性结交姊妹的。有些并不写《结交书》,认了老同后,姊妹们你来我去。

  贰

  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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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秘扇》剧照,影片中百合与雪花结为老同

  在江永,孩子出生后,父母就四方托人,寻找与女儿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孩子,结交为姊妹,她们叫老庚。

  “年纪生庚”四个字,是南方土话里的成语,指人出生的年月日,包括时辰,算八字需要这些,老庚由此而来。老同,就更好理解,同年同月同日之意。“老”字,是一个承载了中国南方农村文化的重要文字。

  大家都认为,结交的女儿好养活。即使找不到同月同日出生的,父母也会找一个同年出生的孩子结交姊妹。

  

  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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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书自然传人何艳新

  何艳新的妈妈是个行客,结交有四姊妹。

  行客是结交姊妹中的一种,与其他结交姊妹一样,但多了另外一层含义:

  先出嫁的姊妹,不能生孩子,要等到姊妹全部出嫁了,姊妹们才能生孩子。其余各种形式的结交姊妹之间没有这一说法,哪位姊妹先生孩子,哪位后生小孩,都可以,但行客不行——必须等姊妹全部出嫁后,她才能生小孩。

  这一习俗比普通的结交姊妹来得更古远,后来的环境有了变化,这些女性间的规约,限制了姊妹们太多的行动,给身心带来了不自由的感觉。自由,是女书习俗产生的源头。因此,行客式的结交姊妹越到后来,就越少了。

  在那么多的姊妹中,很少发现行客式的结交姊妹。

  何艳新老人对行客这一说法,弄得也不是很清楚,她也全部是听外婆说的。

  “你妈妈就是个行客。”

  妈妈嫁到父亲家里三年,因为四妹迟迟没出嫁,妈妈就一直没有在河渊村长期定居,直到最后一个姊妹出嫁,妈妈才怀上了何艳新。

  肆

  三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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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朝书》

  女性嫁到夫家的第三天,娘家挑来货担,里面有一件宝贝,就是《三朝书》。这一天,夫家村里的姊妹会集聚阁楼唱诵《三朝书》,这也是对新娘的一种了解。

  《三朝书》有自己的简单格式,总的来说是自由地发挥。

  翻开《三朝书》封面,第一页用红纸做扉页,封底之前的最后一页也是同样的红纸。发旧的红纸,提醒来的人,提醒主人:一切不会成为过去,过去的一切都是值得庆贺的,红,代表醒目的喜庆。

  红纸翻过去,正文只有三张纸。

  开篇,与写信一样,写《三朝书》的姊妹,要新娘在夫家安心,不要东想西想,要做个好媳妇,不要想娘家。

  中间写新娘。

  姐姐出嫁了,记得经常给妹妹写信。在这一部分里,她回忆姊妹之间在娘家的快乐日子,写新娘的心酸,写新娘的不易,旧事跳跃在文字里,这中间部分,也可以随意发挥地写。

  后半部分,不写新娘了,说自己。

  类似于我们之前是好姊妹,经常在一起,现在少了你这位新娘,借此诉说自己所遭受的苦难,诉自己的忧愁,说自己的可怜,从出生到懂事,经受的磨难。这个“自己”是指送《三朝书》的人,是位女性。

  给新娘写《三朝书》的,是姊妹、婶姨,她们都可以给新娘写《三朝书》。《三朝书》就一本,不会你写一篇她写一篇的。在《三朝书》里的诉苦,不是诉说给新娘听,因为《三朝书》会由新娘夫家村寨里的妇女们来公开唱诵,是说给这些姊妹听的。最后这一部分,写的全是妹妹的可怜,想说什么就写什么,没有一定的规定,一笔一画——都是酸楚,歪斜的字,散发出美的动感。

  《三朝书》女书字的留白处,画有一些女书吉祥图案,简单、回返的线条,像是希望姐姐回家的路。

  文字页后面,留了一些空白页,她们就把平常一些刺绣、剪纸的花样夹在里面。把做女红的丝线、细小的针等工具,也放在《三朝书》里。出来做女红,把《三朝书》摆在身边。

  

  女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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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蹈作品《女书》剧照

  《三朝书》大部分的内容是悲的、诉苦的。

  女书歌,只有少部分是诉苦的内容,大部分女书歌没有悲,都是欢快的歌,云彩之上,一朵花;田地之间,一滴水,姊妹手牵手,都是她们歌唱的内容。行云流水是女书歌的节奏。

  传统的女书歌谣中,有很多关于美好爱情的歌曲,何艳新唱《祝英台唱本》:

  英台要到杭州去,要到杭州进学堂。

  祝公听得高声骂,女儿说话不思量。

  只有男子入书院,哪有女儿进学堂。

  女书歌,声音一起,远古群山,现身当下,细丝幽深、婉转,在几十个村庄里如植物,繁茂生长。源头,似无法探究,其实,与土地、阳光、水相关,与村庄里变迁的人相牵连。

  较老的女书歌中,其中有一首是唱花山庙的,一直口口相传。

  何艳新听外婆与姊妹们唱这首歌,她听到的是林子里的各种鸟鸣,千变万化,她像置身于竹林,风过叶响。后来,年纪大了,她再唱,每每开口,老人都会流泪。

  “可怜人才去庙里求神仙保佑。”

  坐在何艳新身边的老人们,是附近村里的人,她们不会唱,但她们记得——“斗牛”节,几十上百位女性在一起,各种好吃的、好看的东西都有,她们一起唱歌,做些女红,童年的她们在歌声中奔跑、嬉戏。

  声音没有消失,与她们一起来到现在。老人们诧异不已,何艳新唱着女书歌,听者流泪。

  女书歌谣《花山庙》,拖音很长,拖音的地方也很多。

  拖音,颤颤巍巍地流出心灵,灵魂的呻吟之声,能不落泪?这首歌,是老人喜欢的两首歌之一。

  老人唱的花山庙,在河渊村,早已倒塌,现在建有两个小信号塔的地方,即花山庙老址所在,与河渊村塘庙相对,中间隔着一条进出河渊村的主公路。

  另一首老歌是《龙眼塘》,唱的是两姊妹。

  何艳新还唱了首老的女书歌,一个完整的民间故事,主角是一个小男孩,歌的大致内容是:三岁的小男孩,没了父母,与叔叔生活在一起。几年后,回到哥哥、嫂子家里,一起住。哥嫂不给他吃饱,穿得也不暖和。嫂子让他去放鸭,被老鹰咬了一只去。为此,哥哥打他,但打得比较轻,嫂子就实打实地打,打得很重。小男孩跑出了哥哥嫂嫂的家,出了湖南,就到了广西(江永与广西交界),有人收留了他,供他读书。后来他做了官。

  一个典型的中国民间故事。

  现在,何艳新几乎不唱女书歌了,大家都去外地打工了。

  “在农村,一个人,自己唱,会被取笑的,像疯子。”

  (以上文字摘自《折扇:最后一位女书自然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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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扇:最后一位女书自然传人》

  唐朝晖/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折扇》以非虚构的方式,以最后一位女书自然传人何艳新老人为视角,走进女书文化,触摸与女书相关的每一个物件,回忆女书种种与泪与爱相关的动情细节,叙写女书所涉及到的建筑、女书字、女书歌、《三朝书》、《结交书》、老庚、庙宇、女红等等。一位位浓情于姊妹情谊的君子女,一位位日常女子,在重压之下,女书的彩虹,让天空、大地动容,温暖每一颗孤寂的流星。

  推荐

  唐朝晖用诗意散文的笔法来写非虚构,在女书氛围里,他是位热烈的旁观者,也是位专注的雕刻家。他笔下的女书人物,简约如中国画,浓淡有致,细腻有趣,她们牵手相依,温暖人心。

  ——李敬泽

  唐朝晖的耐心和毅力,使他幸运地捕捉到了民间文化的神秘律动。他带你领略女书文化的每一处细节。真诚和善意是文学作品中的金子,作者与其书写对象同时具备了这种品质。《折扇:最后一位女书自然传人》把女书交还给时间和自然,在砖石草木,在女性命运中寻找女书的一笔一画。写女书,写的是历史;为女书立传,即是为女人立传。

  ——阎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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