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森:好的文学应该影响世道人心影响世界 对谈•名家-关东文脉 曹淑杰 2485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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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梅森:好的文学应该影响世道人心影响世界

2017-08-22 11:37 | 来源: 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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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的名义》的热播,再一次让周梅森这个名字变得更响亮。剧中侯亮平、达康书记等一众人民公仆成为观众追捧并热议的对象,他们反腐力度之大,反腐决心之坚定,令人赞叹。创作过无数针砭时弊作品的周梅森,一直以来都以接近作家巴尔扎克为目标,以守护社会主流价值观为己任。他要求自己要容纳巨大的社会思考,不发表苍白的表达,而是要部部刮骨疗毒。周梅森表示,写作技巧再高,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写出有力量的作品?在他看来,真正伟大的作家应该承担起一个时代的伟大使命。

  周梅森,1956年出生,江苏徐州人,系中国文联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第七届、第八届、第九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主席团委员,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1983年发表中篇小说《沉沦的土地》走上文坛,嗣后从事专业创作至今。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黑坟》《中国制造》《绝对权力》《至高利益》《国家公诉》《我主沉浮》《天下大势》《梦想与疯狂》《人民的名义》等,中篇小说集《沉沦的土地》《军歌》《大捷》《孤旅》《沉红》等,另有影视剧作品《人间正道》《国家公诉》《绝对权力》《至高利益》《人民的名义》等多种。曾多次荣获国家图书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全国优秀畅销书奖、中国电视飞天奖、中国电视金鹰奖、全国优秀编剧奖等文学和影视大奖。

  对谈嘉宾 周梅森

   对谈人 舒晋瑜

  1 我是改革的亲历者,改革开放的过程中有我的身影,我带着一颗火热的心,把我思考的官场、官员和人性,写进作品。

  舒晋瑜:1978年,你还不到22岁,就在《江苏文艺》上发表了小说处女作《老书记的西凤酒》,写作似乎还算顺利吧?

  周梅森:这篇作品现在都不敢看了。我唯一进行过的文学训练,是参加鲁迅文学院第一期高研班。后来四五年,陆续有一些作品发表,都只是练笔。我年轻时没有受过很多正规的传统教育。无知者无畏,大概正是这种“不守规矩”,满脑子的自以为是,胡思乱想,对我成为作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舒晋瑜:成名作《沉沦的土地》是在什么状况下发表的?

  周梅森:1983年,我在《花城》发表了第一部中篇小说《小镇》,随后发表《沉沦的土地》《崛起的群山》《国殇》等11部作品。《沉沦的土地》写一场发生在20世纪20年代的煤矿上的斗争,涉及的几方都惨遭失败,最后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个作品遭遇了七八家退稿。那个时候文学道路非常拥挤。发不出来,是因为我写了一场反动的罢工。我很感激《花城》主编范若丁,是他力排众议发表。《花城》和《收获》是我早期的重要阵地。

  舒晋瑜:冯牧当时提出了“周梅森现象”一说。他问你,为什么没有经历过民国生活,没在旧时代呆过一天,却能写得这么好,你是怎么回答的?

  周梅森:那个时候主要靠史料、靠想象写作。我不可能有人生的经历和阅历,而且我又是雄心勃勃的文学青年。借助史料,从故纸堆里找故事、写故事恰恰是我的聪明。今天我的人生经历那么丰富,如果还守着故纸堆来完成写作就是愚蠢了。我对自己的选择,从来不觉得可惜。20多岁时,我靠才气赢了第一局。

  舒晋瑜:那你的第二局是指什么?

  周梅森:第二局靠我的经历、阅历和执着地对生活的介入,我又赢了。1995年,我写出了《人间正道》。评论家曾镇南说,这个时候歌颂改革是要冒风险的。从邓小平南巡讲话后,我坚定了一个信心,这个老人不会把历史的车轮拉着倒转。没想到作品出版后,有些人联名告我。后来《人间正道》改编成电视剧在央视黄金时段播出后产生轰动效应,那些告我的人又说,事实证明他们抓这部作品抓对了。这种巨大反差让我更深刻地思考。《人间正道》和《中国制造》获五个一工程奖,这两部电视剧意味着我从此和天才的青年时代拜拜了。我开始迈进了成年人的时代。

  舒晋瑜:和陈建功、刘庆邦等一批擅长写煤矿题材的作家相比,你写煤矿小说更着重于什么?

  周梅森:我比较擅长写灾难。比如《黑坟》就是写灾难,煤矿发生重大瓦斯爆炸,一场灾难把一千多名矿工困在井下,几万民众、当地绅商、封建遗老各种势力和北洋政府较劲,这是中国早期工业发展史上残酷的事件。

  写煤矿题材是我的第一轮崛起,运气好,28岁什么都有了。《军歌》和《红高粱》等作品一起获1985-1986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这个阶段维系到1993年前后,最后一个作品《孤乘》发表在《收获》,然后我就下海了。

  舒晋瑜:下海后你都经历了什么?

  周梅森:本来少年得志,是组织培养的重点对象。下海热潮中,我和矫健夹着皮包也做起了生意。在淡水,我们买了邮票大的土地,盖起楼房再卖掉。这个过程比较久,直到20年后才卖掉,仅仅收回了当年的本钱。有一次赔得巨惨,是新世纪在南京昆山建文化花园,我在南京房地产崛起的最黑暗的时期,把房子抛出去了。我还下乡组织过车队,浩浩荡荡地到广东给工地拉沙子、拉石头,赔得一塌糊涂,违规、超载……赚得钱不够交罚款,这些经历我都写进了作品。我是改革的亲历者,改革开放的过程,哪个节点哪个热点都有我的身影,我带着一颗火热的心,奔向追求银子的道路。

  做生意有赔也有赚,股市很好赚。我是南京最早的十个大户之一,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当天买当天卖。最赚钱是拍电视剧。到了这个时期,我的几部反映当代的小说一部部地发,央视一部部地播,我听到了银子的响声。印象最深的,我真正下海做生意第一次冒险是投拍《国家公诉》。我很感谢现在的江苏省文联党组书记张建华,当时他看完小说后马上决定合作,很有担当。到今天,我对电影电视的融资过程、摄制环节、拍摄都非常熟悉。

  舒晋瑜:在你的成长道路上,受到过哪些人的帮助?对你有怎样的影响?

  周梅森:《沉沦的土地》发表后,唐因第一个写评论,我对他很感激。巴金对我的写作也很鼓励。《人间正道》是我第一部描写当代社会生活的作品,中央电视台播出时,巴金大概已年过九旬。1997年,他在杭州疗养。他的女儿李小林有一天打电话给我,说:“我爸爸天天要看你的《人间正道》,电视剧看完还让我给他念小说。我爸问,这样的作品为什么不给《收获》发?”

  在我的印象中,这种现实主义题材作品,这种“主旋律”作品,没见《收获》发过。所以接到电话我很惊讶,后来就把《中国制造》给李小林,《收获》分两期发表了。后来《我主沉浮》《国家公诉》也陆续在《收获》分两期刊发。巴老喜欢这类作品,老人家很关心国家大事,希望作家能够关注现实。有一段时间我常去小林家里谈小说,巴老还送我一本《随想录》。巴老是我非常尊重的作家,他的这种态度对我坚定走下去是一种激励。一代代的年轻人看了《家》《春》《秋》,走向了民族解放的战场。老人的文学态度,对我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那一时期的作品,基本全是在上海的《收获》和《小说界》发表,出版是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作家出版社。但是文学圈子极其排斥我。

  舒晋瑜:为什么排斥?

  周梅森:很多要好的朋友,都替我惋惜。《军歌》《国殇》《大捷》《沦陷》……我写过很多战争小说,也写历史,写煤矿,文学性非常强,怎么陷入“主旋律”了?他们有他们的文学主张。有些评论家认为,现实生活太近,未经沉淀,看不清楚——对,言之成理。但另一方面,文学理论有很多种,还有一种理论说,一个时代的作家,肯定要打下那个时代的烙印。巴尔扎克所写的全是近在眼前的事实,照样为人类的文学宝库留下了辉煌的《人间喜剧》。

  我很理解文学圈子的朋友的惋惜,但我绝不认为他们的文学理论适合我的创作。我不喜欢有的作家东风来了东风派,西风来了西风派,特别容易看着别人的眼色校正文学方向。也许对他们来说是优点:吸收力强,不断调整自己的文学技巧,使这些作品越来越成熟——都没有错。但我是一个超自信的人。

责任编辑: 曹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