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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驹与潘素:完美的婚姻,是彼此的成全

2016-05-31 | 来源: 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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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张伯驹和潘素(资料图片)

张伯驹出生贵胄门第,早年与袁克文、张学良、溥侗并列为民国四公子,是集收藏家、书画家、诗词家、戏剧家于一身的旷世奇才。潘素原名潘妃,苏州望族之后,后流落风尘,张伯驹见之钟情,赠联云:“潘步掌中轻,十里香尘生罗袜;妃弹塞上曲,千秋胡语入琵琶。”红袖添香夜读书,张伯驹造就了潘素,同时,也因为潘素,张伯驹才成为了真正的张伯驹。

说到潘素,就不得不说说张伯驹,这位7岁入私塾,9岁能写诗的“神童”。从小就被过继给了伯父张镇芳。张镇芳曾任清末直隶天津道、长芦盐运使、直隶总督,民国初年时,担任过河南都督兼民政长,后来又出任盐业银行董事长,是一位在政,商两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外,张镇芳还是袁世凯的表弟,19岁时,张伯驹曾在袁世凯任团长的中央陆军混成模范团骑科受训,毕业后不久即任安武军全军营务处提调。后又在军阀曹锟、吴佩孚、张作霖等部任职。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张伯驹并不认同军阀的种种作风,于是毅然离开军队,辞去一切挂名差事,在家藏的古典文学史书中寻找精神寄托。弃武从文后的张伯驹成为了一代词人,与溥仪的族兄溥侗、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奉系军阀张作霖之子张学良,被并称为民国“四公子”。周汝昌先生在《张伯驹先生词集序》中曾这样写道:“伯驹先生的词,风致高而不俗、气味醇而不薄之外,更得一‘整’字,何谓整?本是人工填作也,而竟似天成;非无一二草率也,然终无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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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素《岸容山意》

在遇到潘素时,张伯驹家中已有三位太太,他时任盐业银行总稽核,一年要到上海分行查账两次。他的好友孙曜东回忆说:“他整日埋头于书画收藏和京剧、诗词,来上海也就是玩玩。既然来玩,也时而走走‘花界’,结果就撞上了潘妃,一发而不可收,双双坠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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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素《雪山寒林图》

潘素1915年生于苏州,是清朝著名的状元宰相潘世恩的后代,原名潘妃。潘素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虽然父亲潘智合是个纨绔子弟,母亲沈桂香却是当地有名的大家闺秀,她对于自己这个聪慧美丽的小女儿寄予了厚望。在潘素7岁的时候,母亲就为她聘请了苏州当地的名师,教她修习绘画、音乐、诗文,潘素还弹得一手好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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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素《太白山绝顶》

但是就在这株幽兰刚刚开始准备绽放的时候,却经历了一场劫难。在潘素13岁时,母亲病逝,父亲迎娶继母王氏入门。仅仅两年后,王氏就以潘素擅弹琵琶为由,将她送到青楼操琴挣钱。名门望族由盛而衰,潘素也只能听从继母的安排。“潘素初来上海人出落得秀气,谈吐不俗,挥笔成画,于是在五方杂处、无奇不有的上海滩,曾大红大紫过。”孙曜东曾经这样回忆过当年的潘妃。

至于两人当时是如何结缘的,孙曜东介绍:“张伯驹在盐业银行任总稽核,每年到上海分行查账两次,来上海就先找我…后来就撞上了潘素,两人英雄识英雄,怪人爱怪人,一发而不可收,双双坠入爱河,但此事潘素已经名花有主,和国民党的一个叫臧卓的中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谁知半路杀出了个张伯驹。潘素此时改口,决定跟定张伯驹,而臧卓岂肯罢休?于是臧把潘妃 ‘软禁’了起来,在西藏路汉口路的一品香酒店租了间房把她关在里面,不许露面。潘素无奈,每天只以泪洗面。而张伯驹此时心慌意乱,因他在上海人生地不熟, 对手又是个国民党中将,硬来怕惹出大乱子,他只好又来找我。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为朋友敢于两肋插刀。趁天黑我开出一辆车带着伯驹,先到静安寺路上的静安别墅租了一套房子,然后驱车来一品香,买通了臧卓的卫兵,知道臧不在房内,急急冲进去,潘妃已哭得两眼桃子似的。两人顾不上说话,赶快走人。我驱车把他俩送到静安别墅,对他们说:‘我走了,明天再说。’其实明天的事伯驹 自己就有主张了:赶快回到北方,就算没事了。” 

后来,他们在潘素的故乡苏州举行婚礼,虎丘山、拙政园、狮子林留下了他们幸福快乐的身影。他们拜访印光法师,皈依佛门,法师为他们取了慧起、慧素的法号,从此慧素成了她的字,素成了她的名,而白琴这个原名却成为历史。

婚后的生活才是二人幸福的开始,在张伯驹的大力栽培下,潘素的绘画技艺得以展现,作家董桥在《故事》一书中这样写道:“潘素跟过朱德甫、汪孟舒,陶心如,祁井西、张孟嘉学画,跟过夏仁虎学古文,家藏名迹充栋,天天用功临摹。画艺大进,张大千赞叹‘神韵高古,直逼唐人,谓为杨升可也,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项背。’解放后,北京官方曾将她的山水画当作礼品赠送给撒切尔、老布什等外国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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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素《迎春图》

媒体曾刊登过一张潘素拍摄干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照片,微微侧转的身子和剪裁得体的黑色长旗袍,衬托出她婀娜的曲线;盘在耳后的秀发与长长的耳坠,述说着南国佳人的温婉动人。“齐眉对月。交杯换盏,犹似当年。红尘世上,百年余几,莫负婵娟。”这是张伯驹写给爱妻潘素的词,在张伯驹的世界中,与美和幸福有关的诗词。似乎都应该是写给潘素的,而这段来之不易的佳缘。让他们倍加珍惜。也许是因为看到了人世太多的兴衰罔替,潘素在温柔娴雅中透着独立自强之气。在动荡的年代,为了让国宝不至于流失海外,张伯驹几乎倾尽所有,连家人都觉得他是“败家子”,可是潘素对他不离不弃,始终坚定地支持丈夫的一切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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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素《丰泽花光图》

上世纪30年代,潘素为支持丈夫购买恭亲王府的稀世珍品——西晋陆机的《平复帖》,变卖了心爱的细软首饰,凑足4万银元买下了这幅传世墨宝。后来,一位外商企图以30万银元的巨资购买,被潘素娩拒,而范仲淹手书《道服赞》,也是夫妻二人以110两黄金购得。1946年,为了不使国宝隋朝展子虔的一幅青绿山水画《游春图》被贩至海外,张伯驹和潘素将名下的房产(曾是李莲英的旧居)卖给了辅仁大学,用售得的美元换成了220两黄金,潘素叉变卖了首饰。凑成240两黄金将其买下收藏。

张伯驹一掷千金收藏文物的名声也为他带来了灾祸。1941年,上海发生了一桩轰动一时的绑架案,绑架的对象就是张伯驹,一个汪精卫手下的师长放出话来,潘素如果不拿出300万赎金。休想救回张公子。可实际上。张家当时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来消灾,大部分钱已都购买字画了。潘素昼夜难安,但是她知道,丈夫是绝不肯让她变卖国宝来求自保的。于是她变卖首饰,四处奔走,最后在友人的帮助下,以20根金条赎回了被绑架八个月之久的张伯驹。潘素的“侠女”之名也不胫而走。

更为惊险的事情发生在“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后,为了使家中收藏的国宝免遭日寇掠劫,潘素将珍品缝干被褥和棉衣中,途经河北、山东、安徽、河南,几经辗转。终于安全到达西安。 “一路的担惊受怕,日夜的寝食不安。怕土匪抢,怕日本人来,怕意外的闪失,怕自己的疏忽,时刻得小心,整日地守在家中。外面稍有动静,就大气也不敢出,心跳个不停。总之,为了这些死人的东西,活人是受够了颠簸和惊吓。”日后在回忆起这段惊险的日子时,潘素还心有余悸。

但是就是这样拼着性命留下来的国宝,张伯驹和潘素夫妇并未拥为己有,而是从1956年起,将苦心收藏30年之久的书画真迹都无偿捐献给了国家。其中陆机的《平复帖》、展子虔的《游春图》、杜牧的《张好好诗》、范仲淹的《道服赞》、黄庭坚的《草书卷》、李白的《上阳台帖》等古代书画极品都成为了故宫博物院的镇院之宝。当时任文化部部长的沈雁冰,曾专门签署“褒奖状”表彰夫妇二人的爱国之举。世人认为张伯驹收藏唐宋精品,不惜一掷千金,魄力过人。而张伯驹却认为黄金易得,国宝无二。他买它们不是为了钱,而是怕它们流入外国,他曾在《丛碧书画录·序》中写道:“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其心胸之坦荡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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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境中的人生真味

“不求蛛巧。长安鸠拙。何羡神仙同度。百年夫妇百年恩。纵沧海。石填难数。白头共咏。黛眉重画,柳暗花明有路。两情一命永相怜。从未解。秦朝楚暮。”这阙作于1974年的《鹊桥仙》,是年近八甸的张伯驹写给相携40载的爱妻潘素的。虽然在那场声势浩大的运动中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张伯驹和潘素却能“不怨天。不尤人。坦然自若,依然故我”,一生相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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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张伯驹夫妇合影(资料图片)

上世纪50年代,章诒和(其父章伯钧曾任交通部部长等职务)曾向潘素学画,在她眼中。潘素的生活完全是以张伯驹为轴心的:“潘素对张伯驹是百分之一百二的好,什么都依从他,特别是在收藏方面。解放后张先生看上了一幅古画,出手人要价不菲……张伯驹见妻子没答应,先说了两旬。接着索性躺倒在地。任潘素怎么拉,怎么哄,也不起来。最后,潘素不得不允诺:拿出一件首饰换钱买画。有了这句,张伯驹才翻身爬起,用手拍拍沽在身上的泥土。自己回屋睡觉去了。”看似一则笑话,其实当时的张府已经捉襟见肘,潘素常常为了一家的生计而费尽心思。

1957年,张伯驹被定成“右派”,按照曾和张伯驹谈诗论作的陈毅元帅的指示,吉林省宣传部部长宋振庭亲自到北京请张伯驹任吉林省博物馆第一副馆长(当时并无馆长),潘素任吉林艺术专科学校美术系教师。1961年金秋,夫妇俩住进了位于长春市朝阳区的吉林艺专南湖宿舍。潘素不但常有力作问世,治学更是严谨,手把手地教学生作画。还经常拿来真迹给学生观赏。1964年,伴随着中国登山队员登上希夏邦马峰的好消息,潘素的一幅浅绛山水《征服希夏邦马峰》问世,这幅气势磅礴的画卷被张伯驹的挚友们称赞为:“潘素是用登山队员攀登高峰的精神,在攀登青绿山水画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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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素《松岩初雪》

京城第一玩家王世襄曾描述张伯驹:“在1969年到1972年最困难的三年,我曾几次去看望他,除了年龄增长,心情神态和20年前住在李莲英旧宅时并无差异。不怨天,不尤人,坦然自若,依然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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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时的张伯驹 潘素 夫妇(资料图片)

艰苦的生活,没能磨灭掉张伯驹和潘素对生活的挚爱,反而更激发了他们的创作热情。有一年元宵节的夜晚,大病初愈的张伯驹对潘素提议:“桑榆未晚,我们再搞一次合作,你看如何?”于是,潘素在操持家务之余,开始创作花卉。她先画了一幅《自梅》,张伯驹配以《小秦王》词牌:“寒风相妒雪相侵,暗里有香无处寻。唯是月明知此意,玉壶一片照冰心。”潘素最爱的是张伯驹为她的画作《素心兰》填的词:“予怀渺渺或清芬,独抱幽香世不闻。作佩勿忘当路戒,素心花对素心人。”

张伯驹和潘素的女儿张传缲也是一位著名的画家,其画技就是母亲潘素所教,她尤以画梅著名。从小受父母熏陶,琴棋书画得心应手,她对母亲的画作更是珍爱异常:“母亲与齐白石、何香凝、张大千、胡佩衡等先生都有翰墨往来。我记得当时母亲画完后拜托朋友转送给台湾的张大千先生,张先生补完后再送回给母亲。她与何香凝女士也合作过,并且三次参加了为抗美援朝举行的义卖活动。母亲的山水画《临吴历雪山图》曾被作为礼品送给英国首相;她临摹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在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东京时,赠予了日本天皇。”父母相濡以沫的一生,还有他们创作的诗词画卷,都是留给女儿巨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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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胄、田世光、潘素合作《三清图》(资料图片)


(本文综合中国新闻网  《张伯驹传》 新浪网 文章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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