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满阳光的村事》 充满张力的“我” 文化热讯-关东文脉 曹淑杰 2439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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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满阳光的村事》 充满张力的“我”

2017-06-26 16:32 | 来源: 文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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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城里的生活,让我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被包扎的感觉,我对周围喧嚣的人和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想重回瑶村,但再也回不去了。现在我只能紧闭家门,在一页一页的书卷中幻度光阴。一不小心,我就过成瑶村棕树的生活了。”这是谢宗玉的散文《棕树》里的一段文字。收入《棕树》的散文集《涂满阳光的村事》有很多这样的文字,似乎它们都能印证我多年以来的一个私家看法,小说是关于“他”的艺术,而散文则是关于“我”的艺术。

  一个散文作家的文章写得好不好,我端看他笔下的“我”的质地。虚饰的、造作的、大而无当的、小而虚空的,当然都不是我所喜欢。在表现出这样的“我”的文字面前,我都有一种悠然在上的感觉。谢宗玉散文中的“我”,全不是这样的。“瑶村的豌豆真是一个谜啊,仿佛聚集一生的虚柔、懦弱,都是为了凝聚成一粒坚硬的结果?一粒如关汉卿所描写的那样铜筑的核心?它究竟是怎样想的啊!人物有界,有时我真想变成另一株植物,去问问它。顺便也看看它有什么要问我的。”(《豌豆》)读到谢宗玉的这种文字,一下子让我的阅读变了姿势,心里生出了敬畏。

  我明显地感到,与我所读过的很多儿童散文相比,《涂满阳光的村事》里的“我”,不论是在形式还是内涵上,都具有很大的异质性。说白了,如果把我所说的“很多儿童散文”看作是标准的儿童散文,那么,谢宗玉的《涂满阳光的村事》中的许多散文就不太像是一些人观念里的“儿童散文”。

  比如,集子中开篇的《豆娘》,一开篇就是这样的文字:“写下豆娘两个字,我的心就温柔一颤。那种小生灵,瘦削的身子,薄薄的羽翼,温和的性情,怎么看,都有弱质女子的影子,所以我常怀疑,豆娘的前身一定是一个绝色女子,受了冤,又思谋不出报复的法子,今世就化作了豆娘。那纤小的身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含着前世的余冤……”这里的“我”,显然是一个成人,流露出的是成人的审美眼光。坦率地说,刚遇到这种不加掩饰的成人审美眼光,曾让我心生诧异,担心这样的文章是否也能为儿童读者所喜欢。然而,在文章的结尾,出现了这样的文字:“豆娘谈爱的时候我就特想哭,因为村庄里的小孩都结仇了,没有一个人理我。有时我还哭出声来,母亲就循声赶到西园,我不知怎么回答她,就说被斑蝥蛰了一下。擦了眼泪,我默默地跟母亲回家,母亲在前面叨唠着:你这个孩子,你这个孩子……唉!”这时我才明白,开篇的那个成人“我”的审美眼光,其实和童年的“我”的经验是内在相联系着的。

  《苍耳子》一篇也是如此。文章的大半都在写苍耳给“我”和伙伴们带来的快乐。“你不知道,苍耳子小小的刺球有多可爱啊!它差一点囊括了我们童年时的全部快乐,我们那么多爽朗的笑声全是苍耳子给惹出来的。”男孩子们欺负女孩子,把苍耳子扔到她们的身上、头上。“我”特别记得“‘哭脓包’海燕”,“她几乎每天都是沾着一头苍耳子回家的。其实如果她不哭,我们往她头上扔了一回二回就不会再扔了,可她一直哭。她一直哭,我们就一直扔。扔得她娘天天咒天咒地骂我们,扔得她爹天天气急败坏地骂她……”到此为止,都是在写童年的“我”的感受,可是到了结尾,成年的“我”登场了:“长大了的海燕,离开瑶村,长期在外漂泊。有一回我与她在回瑶村的路上遇见了,我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她却给了我一个幽怨的白眼。那一刻我才知道,海燕一直没有原谅我们。苍耳子给我童年带来的快乐,顿时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原来童年的“快乐”也要在成年后重新品评和定义才是。

  谢宗玉的儿童散文里面有着一个充满张力的“我”。这个“我”,让人想起周作人为儿童文学规划、设计的理想状态——拥有“融合成人与儿童的世界”的“第三的世界”。虽然儿童散文创作不可能只表现“儿童的世界”,但是,试图只表现“儿童世界”的散文创作,其中的“我”却注定是苍白而单薄的。

  因为谢宗玉是一个生命深处与童年有着联系的人,所以他的《涂满阳光的村事》里的散文,大都呈现着“融合成人与儿童的世界”的“第三的世界”,比如,《雨中,两个依稀的身影》《尘埃漂浮》《棕树》《苦瓜》《英语老师》《伤疤情结》等等。因为有一个成人的“我”,所以,这些散文能够深刻地触动成人读者。比如,“现在我和母亲都老了,有一次,母亲看着我爱妻疼儿的样子,就落寞地说,每一个人年少时都喜欢母亲,长大了就都不喜欢了。”(《雨中,两个依稀的身影》)这句话就一下子击中了我,让我怀恋故去12年的母亲,久久地掩卷感伤。我想,少年读者早些接触这种描写成人的情感世界的文字,也许成年后会与母亲多保持一些童年里的情感维系。

  据说,谢宗玉这本集子中的散文有4篇入选中小学语文课本,有20多篇入选各种中小学语文读本,也有20多篇被选入中考高考试卷或模拟试卷的现代文阅读。我想,这大约也是与谢宗玉散文里的那个充满张力的“我”有关。

  正是因为“我”中有了“融合成人与儿童的世界”的“第三的世界”,谢宗玉的这些散文才真正适合勤于感受、思考人生,正处于寻找自我这样成长阶段的少年读者。


责任编辑: 曹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