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冰凌花相遇已有些年了。
那一年，去长白山头道白河观察中华秋沙鸭返程，这一路都是科学院的老师驾车前往，前行的道路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林海。
突然，老师停下车，指着路边的林海对我说：“这里冰凌花开了，去看看吧。”
出发前，朋友圈里见到好友在净月潭国家森林公园拍摄到了冰凌花，心里好羡慕。只可惜，惰性使然，尽管公园离自己生活区并不遥远，而我却一直没有行动。
其实，长白山区的深山幽谷，才是冰凌花的家。林海中的植物千万种，最早绽放的花当数冰凌花。它还是东北春天第一位破冰而出的使者，是它给冰天雪地涂抹上最明亮的一抹颜色。它打破寒冬的禁锢，不仅仅为了历练，我想它是为了完成与早春的约会。想与它相见，也并非易事，要不怕寒冷，要不怕劳累，据说，只有热爱植物且内心装满春天的人，才能轻松邂逅冰凌花。
如此幸运，就在不远处，我看到了淡黄色的小花从雪野里探出头来，如一片星星眨着眼睛。
第一眼的感觉就怦然心动，用晶莹剔透形容冰凌花并不为过。
此次长白山之行，是为观察春归的中华秋沙鸭。意想不到，却与冰凌花相遇了。虽说这是第一次相遇，但因在各种图片中看过，初见也不那么陌生，似乎是相识许久的老友。
冰凌花仰起头，在体悟着土地的温情，在感受着春风的清凉，在寒冷的风中摇曳，也在诉说着前世与雪野的约定。它的根系在接纳天地的灵光，用清香和美丽点燃足下的荒凉。
冰凌花幼苗矮小，生长又极为缓慢，第一年一般只会生出两片叶子，逐年增加正常的叶片，一直要长到第5年后才能开花。生长如此缓慢，与长白山的人参相酷似。它在生长过程中，要经受大自然风霜雨雪的洗礼，要在冻土中发芽，要在积雪上开花，要在严寒里生长，要在风雪中壮大。
想想温室的花，想想夏季的花，还有热带的花卉，它们在温暖和热浪中绽开。而冰凌花的生长环境却如此严酷，生命的历程也如此艰辛，在春鸟发出第一声啼鸣时砰然盛开。
此时脚下的林海还铺着厚厚的雪，我的内心掠过一丝哀伤，这样的环境，真是难为了冰凌花。我缓缓抬脚，慢慢落足，唯恐不小心踩痛了它。我还没来得及与花儿问好，便迫不及待掏出手机，狂拍了一通，不知是手机温暖了冰凌花，还是冰凌花拥抱了手机，刚刚还觉得手指冻得发麻，一番拍摄，心底温暖，手指也不觉得寒冷了。
别看雪野显得凄凉，但冰凌花并不孤独，它们三五成群合力冲破积雪，手牵着手簇拥着，帮扶着探出花苞。
这番情景如此感人，让我爱不够，也拍不够。
尽管如此，还是极不情愿收起了手机，开始认真与花朵对视。它有十二片花瓣，花瓣相互依偎，一并连着花蕊。花瓣绽放之初，簇拥着，绿色的花衣裹着外面，随着花期倒计时，花瓣猛然撑破花衣，缓缓舒展而绽开。白雪皑皑萧瑟的林海，这抹黄成为亮点，像一盏盏金灿灿的小灯笼，点亮林海的灰暗，给寂静的山林平添热闹，让寻春的人们充满惊喜。
冰凌花的花期从三月底到五月初，每一个开花地点随气候转暖度次第开放。其规律很准时很准确，似乎有闹钟在提醒。花朵昼开夜合，花瓣遇到阳光便张开，气温下降即关闭。白天一朵朵金黄色的花朵仰向蓝天，夜晚一个个圆圆的花蕾俯视雪野。
冰凌花应该是带着使命而绽放。都说野花野草是药，冰凌花也不例外。中医称它为福寿草，强心、利尿、镇静，减慢心率。格外值得注意，冰凌花也有毒性，服用冰凌花必须有医嘱，超量服会有中毒症状，严重者还可能致死。然而，冰凌花潜在的毒性却成为它又一个亮点。近几年，日本和加拿大客商每年都会来中国购买冰凌花，制成药物治疗疑难杂症。
此行长白山偶遇冰凌花，算是上苍馈赠给我的温暖和记忆。
很留恋这片林海，也很迷恋这些冰凌花，可是，天色渐晚，山里的夜色来得早些，必须离开这里了。车行渐远，心中萦绕不去的冰凌花点点的黄、淡淡的香、柔柔的暖，似乎在我眼前铺展开来，洒满我眼中前行的路。
不管时间如何流逝，我忘不掉与冰凌花初见的那个午后。
哦，忘了告诉你，它还有别称侧金盏花，别看植株小巧玲珑，因傲春寒，又得以“林海雪莲”的美誉。（作者：陈凤华）
图片：郭 亮
海报：魏向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