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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其实也是一部“水经”

2017-10-31 11:02 | 来源: 广州日报

  古人书画作品中,也常常有水的影子。

  水是生命之源,其实,要说水是文学艺术之源,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自上古时期开始,无论是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和狩猎民族,要么逐水而居,要么傍水而耕,一切生产、生活活动都离不开水。在这个物质基础上,再产生文化活动,产生艺术行为,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没有水,就没有生命,就没有文明,也就没有文学。

  以我们中华民族最优秀的文学经典《诗经》来举例说明吧。

  开篇即是水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中华民族是一个浪漫的民族,在对爱情的憧憬和追求上,丝毫不亚于其他民族。不信?你看看我们的伟大文学范本开端《诗经》,一开篇就是爱情,讲的是一个小伙子对一位美女的仰慕、向往和思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挑明了诗的宗旨是关于爱情的。这个主旨实在是太明确了,以至于后人很难再制造太大的歧义,最多也就是在贵族和平民之间有争议。有人说歌颂“后妃之德”,讲的是周文王追求美女的故事,后人说是普通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不管咋样,爱情这个主题没有变。

  而这里的爱情始终离不开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关关和鸣的雎鸠,相依相伴在河中的水洲。于是,中华民族的文学史,爱情文学史,从这一派生机勃勃而灵动的水域开始了。男主触景生情,朝夕仰慕女主,日夜思慕女主,而这当中始终贯穿着水,当君子对淑女“寤寐求之”的时候,就出现了“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的画面,也就是在水中采集水草的画面。当君子想象着和淑女“琴瑟友之”的时候,就出现“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的画面。当君子想象着和淑女“钟鼓乐之”的时候,就出现“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的画面。

  总之,水的画面始终贯穿于君子关于爱情的追求、梦想和憧憬当中,爱情离不开水,水环绕着爱情,以水为爱情起兴,为爱情作注解,为爱情衬托气氛。水和爱情,成为中华民族诗歌经典的源头,而水,又成为爱情的源头。

  《关雎》里的水,是柔情而带点忧伤的爱情水,而在另外一篇里,则是热烈浪漫的爱情水。

  在中原地区有两条河,一条叫溱水,一条叫洧水。这两条河,正值春来丰水季节,水哗啦哗啦,很充沛,很磅礴,“溱与洧,方涣涣兮”。和水一样很充沛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士与女,方秉蕑兮”,一对对俊男靓女,手里拿着兰草,正有目的地游走,寻找,当然,寻找的是意中人。

  在水边找到意中人,撩妹成功之后,进一步发展关系还是在水边,在绿波清澈的水边,“洧之外,洵訏且乐”,在洧水的那一边,俊男靓女们正沉浸在爱情的浪漫温馨当中。

  这一个每到春来就出发,就集结的爱情群体,他们的热烈故事始终离不开溱水和洧水,这两条充满着情感和热情的河流,既是这群少男少女爱情上演的舞台,也是他们爱情被激发的原因,更是他们爱情进一步发展下去的平台,起于斯,盛于斯。

  再宽广的河流

  也挡不住对故乡的思念

  河水,作为地表径流,也在客观上起到切割地形,分开区域的作用。例如中国的南北地理之分,就是以淮河为分界线之一。南北朝时期,长江也是北魏和宋齐梁陈的分界线。史上有名的“楚河汉界”就是以水为分界。

  因为这层地理上的功能,水有时候也会阻隔游子和故乡,拉远游子与故乡的空间距离。在这个时候,水成了游子要超越的一道屏障,且看《卫风·河广》,是说春秋时期,有宋国的游子长期侨居在卫国,两个地域之间隔着一条宽阔的黄河,宋国游子站在黄河这边,看着河流对岸的故国,不由得生起了乡愁之心,于是一大早就唱起了思乡的歌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说黄河广阔无边,其实我拿芦苇编的筏子就能渡过它。唱了几句,又这么唱:“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说黄河宽又广,这宽度还容不下一条小船儿呢。

  这哥们是在夸大话吧,黄河虽然说没有大海那么广阔,但作为河流,那宽度已经够远离家乡的你忧愁了,不是说想渡就渡的,为什么这位宋国哥们还要这样说呢?其实,是表达了他急于要跨过地表界限,回到故乡的心情,从这种夸张变形的语气当中,反而体会到了渡河回故乡是多么的艰难。

  在这首诗里,宽阔浩渺的水面,不只是阻挡游子回乡的巨大障碍,也是激发游子思乡的引导物,隔着水,思乡之情更浓。

  将水视为追求路上的考验的,莫过于《蒹葭》。想追求心中的爱人,或者说想追求心中的贤者,这有多难呢?还是得用水来做现场示范,你看看有多难。顺流而下寻觅,她在水中央,“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逆流而上寻找她,道路又远又长,“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在追求美好的过程当中,水始终是一个不可摆脱的意象。或许是一位追求者,一位有抱负的人,某天站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河边,看到迂回曲折的水流,结合心中所想,就自然而然产生这种联想。

  感谢水,给了诗人更多的想象空间。

  磅礴浩荡之水

  说尽志士仁人的胸怀

  水,除了成为浪漫爱情的舞台,迂回曲折的思绪意象,而它浩荡东去,汩汩滔滔的气势,也在《诗经》里有生动的描绘。例如《小雅》里的“沔水”,这首诗当中的河流,气势非凡,浩浩汤汤,“沔彼流水,朝宗于海”,浩瀚之水,滚滚东去,归向海洋。“沔彼流水,其流汤汤”,浩瀚之水,气势宏大。这首诗的主旨是讲志士仁人忧国忧民的心情,而他们满怀天下的情怀就如同这东流大河一般,磅礴宏伟,撼动着历史的河床,震撼着人们的心灵。

  同时,这宏伟之水,还和人的气魄联系起来,例如“江汉浮浮,武夫滔滔”,长江汉水的波浪啊,雄壮无比,而出征的将士们,也和这江水一般雄壮威猛,在气势上早已要压倒敌人。这是《诗经·大雅》里的“江汉”,大军出发,将军以水喻三军,果然出手不凡,荡气回肠。

  在先秦的典籍里,水的气势和民族的气魄一样浩大、高昂而雄壮。例如荆轲送别时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再如庄子里的“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他甚至写到海洋,“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黄河之大,两岸之间的事物无法看得清晰,而海洋之大,根本看不到水的另一端。

  《诗经》里关于水的描述和赞美,还有很多,可以说贯穿整部《诗经》,其实后来也贯穿整部中华民族的古代诗歌史。例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大江东去”“滚滚长江东逝水”等等,这说明一个民族水系的发达,往往能孕育塑造一个发达的文学体系。

 
编辑: 曹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