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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庄何曾乐逍遥

2020-07-23 16:03 | 来源: 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网

  在中国人的心目中,老子是神仙般的人物,庄子是得道的真人。作为道家的代表,他们的生活态度达观、出世,他们的人生过得洒脱、逍遥。但实际上,远不是那么回事。

  中国士人的传统,是以天下为己任。中国伟大的思想家,著书立说,无不为了济世拯民。老子晚年,决定远离人世。出函谷关西去,守关官员尹喜让他留字,他写下五千言,也就是后人所称的《道德经》——一本治理天下的书。老子红尘未脱,心忧天下。庄子发挥老子思想,写出后人所称的《南华经》。老庄并称,《道德经》《南华经》成为道家经典。老庄思想,有出世的因子,但骨子里却是积极入世。老庄何曾乐逍遥!唐代诗人白居易写诗讥讽老子:“言者不如知者默,此语吾闻于老君。若道老君是知者,缘何自著五千文。”这是不识中国古代先贤之心,是忘记了中国士人的大义。老夫子何苦多嘴,卖弄这个小聪明,示人以短呢?

  老子的思维逻辑,是从宇宙观进入治理观,由自然之道进入君王、臣民之道。思想的河流溯源而上,又顺流而下,就显示出无与伦比的条畅和通达。《老子》一书,紧扣道德展开,主要对象是“圣人”,也就是得道的统治者,进而推及臣民。《老子》共81章,“圣人”一词出现32次,除去个别几章“圣人”一词重复出现,其余的,则都作为每一章中立论的落脚点。这81章中,“圣人”主语省略或以其他词语(如王侯)替代的,约12处。此外,讲道与治国、从政、立身关系的,约24处。毫无疑问,《老子》是面向君王、面向臣子,讲述治理社会的哲学观、治国理政的大道理。因此,历代王朝、众多的统治者,无不对《道德经》青眼有加。汉代,高祖、吕后、文帝、景帝时期,黄老之术成为国家统治思想。唐宋元明清各个朝代,众多的帝王,都把《道德经》作为“君王南面之术”,治理国家之法,把学习《道德经》作为必修课。

  庄子思想本源于老子。《庄子》继《老子》余绪,阐发《老子》思想,将“道”投射到更加广阔的时间、空间和世间,探求天道、地道、人道,聚焦点也是天下治道。他眼观天下(《天下》),心度帝王(《应帝王》《让王》),谈天说地(《天地》《天道》《天运》),筹谋人间(《人间世》)。庄子就像《逍遥游》中那只大鹏鸟,但任它飞得再高再远,看到的却“都是人间城郭”。他看到了老子“小国寡民”理想社会的图景:那是结绳记事时代,传说中的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等氏族首领,实现了天下至治,民众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死不相往来;他对孔子、墨子心目中的理想先王猛烈抨击,不留丝毫情面:唐尧、虞舜、夏禹、周文王、周武王好智、无道,扰乱了天下;他看当世的统治者,都不满意,都看不顺眼,都缺乏信心。他怀着对现实世界的悲观失望情绪,时常逃进虚幻的天地,发其奇思妙想,做着至人、真人、神人的梦。历史上,庄子最风光的年代,是唐开元年间,他被唐玄宗李隆基诏封为南华真人,《庄子》被诏封为《南华经》。与《道德经》相比,《南华经》被历代帝王重视的程度差些,却成为士大夫们立朝处世的精神宝典。

  老子治理观的核心是无为而治。《道德经》中论述颇多:“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我无欲而民自朴。”无为而治活的灵魂,是对道的知行合一。

  “有物混成”,是说道是一个混沌不分的整体。庄子《应帝王》载: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对混混沌沌的万事万物,欲分,欲察,欲整齐划一,欲是非、曲直、善恶分明,不可得,也不可行,甚至危害极大。水域有鱼龙混杂,人间有善恶美丑。鱼有鱼道,虾有虾道,人群中有仙道,有佛道,有魔道,有圣道、凡道,无法强求一致。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植物界,有香花,有毒草,良莠共存,方激发勃勃生机。

  “独立不改”,道是绝对性存在,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它,没有任何意志可以影响它,“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能顺应它、辅助它。逆道而动,以意为行,愿望再好,只能走向反面。用心越笃,用力越勤,为害越烈。

  “周行不殆”,道遍布一切之中,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天地有其道,万物有其道,众生有其道,每一个地方都有道的存在。青青翠竹,郁郁黄花,无非是道。明白这个道理,用心发现它,切身体悟它,有效运用它。

  “为天下母”,道是万物之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依次呈现“道、德、物、器”四种形态,“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器成之”。域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它们各有取法,“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遵循道的法则做事,万物万事将会自行化育繁生。

  老庄为千载师,徒弟有智与愚。道是绝对性存在,对道的认识和把握却受人的才识、经历、偏好和外在环境影响。看三代开国打江山的帝王:唐太宗学《道德经》,读出了“古之帝王为政,皆志尚清静,以百姓之心为心”,执政为民做得比较出色。农民出身的明太祖学《道德经》,悟出了“淳风大化”,要建立一个静态的农业社会,重本抑末,禁止人口流动,圈禁人民在百里之内,“农业者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返朴化淳成效极大,商品经济和城市发展却停滞了。清世祖读《道德经》,读出了静笃、“包容”,他以宽为治,整顿赋税,刷新吏治,协调民族关系,缓和满汉对立,使初入中原的王朝站稳了脚跟。从总体上看,他们都是各取所需,不过所取和运用更恰当些。

  老子著《道德经》至第七十章,想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蓦然间心潮起伏,感慨万端:“吾言甚易知,甚益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知我者少,效法我的人更不易得。唉!世上的圣人,别看他外面穿着粗布衣服,但怀内揣着美玉啊!看来他老人家也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纠结于自己说的话不被理解,不能行世,“至德之世”的理想社会无法实现,只好站出来自打圆场、自我安慰一番。神仙般的老子啊,仙风道骨何处去了?庄子写《南华经》,该结尾了,想起他的好朋友惠施的“奇谈怪论”,禁不住大加挞伐:你惠施的学说和辛苦“其于物也何庸”,“悲夫!”(对于万物有什么用,可悲呀!)这不正是当年惠施对庄子一针见血的批判吗?“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抛弃)也。”庄子怎么也落入了“执着于用”的窠臼,忘记了自己反驳惠施的话:拙于用,是不能用其所用,是心灵茅塞不通;无所可用,对于万物又有什么祸害呢!心比天高的庄子,怎么像大鹏落地,变成个实用主义者了呢?“天下”情结难断!逍遥游的庄子啊,逍遥精神何处去了?

  老庄,出世者?用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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