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发生“文童大闹考场”案
光绪六年七月二十九日,吉林将军铭安关于赫选等闹考的奏折。
清朝末年,在长春发生的三大案,包括了发生在光绪六年的童生闹考案。当时童生参与的考试,称为童试,它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科举考试,仅仅是一种资格考试。几名童生为何要大闹考场呢?几乎同时,吉林也发生了童生闹考事件。这两起童生闹考事件有怎样的内在关联呢?
清代县试、厅试各场次发布名次的图案样式。上面只写坐号,不写姓名,逆时针排写。坐号是以《千字文》中的文字加上序号组成。最后一场才写好姓名,叫作“长案”。
清光绪六年(公元1880年)四月二十二日,长春厅考的第二场考试开场前,五名童生称被挑入堂号的童生有假冒的,要求自己也要“挑坐堂号”,其要求被当时主事的长春厅理事通判善庆拒绝后,不仅打砸考场,还声称考试漏题了,让大家散考。在对闹考事件处理严厉的清代,这些童生为何敢铤而走险呢?所谓“挑坐堂号”又是怎么回事呢?长春市社科院副研究员杨洪友通过查阅当时的奏折和档案,尽量为读者还原出闹考事件的经过。
求不来特权 就闹!
所谓“童生”,并不指的是年龄,而是对参与童试的读书人的称呼。清代的童试是一种入学考试,童试合格者称为“生员”,也就是常说的秀才。童试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科举考试,但明清两代的生员,也就是秀才,已经进入士大夫阶层,拥有诸如免除差徭、见知县不跪、免除刑罚等特权。而且,成为生员也就取得了考取官学的入学资格,可以参加后来的乡试,因此对于读书人来说,其意义同样巨大。
光绪六年是一个小考之年,按照惯例,这年的二月初三,奉天学政发布通知,准备六月份到吉林进行院考,要求各府厅州县在六月初一前“文武童场一律试竣”。收到通知后,长春厅理事通判善庆决定将当年的厅考定在四月十六日。“开棚考试”之前,首先是各童生的“投考”,也就是报名。当时,除了被认为是“贱民”的倡优、皂隶不能报名外,其他的男性读书人都有资格报名参加。这一年,长春厅报考文童人数为614人,大大超过了往年,这正是当时长春厅教育蓬勃发展的写照。
四月十六日是长春厅童试的第一场考试,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参与考试的士子们经过搜检,入场考试,担任主试官的善庆点名入场、颁示条规、发放试卷后,这场考试十分顺利。两天后,考试名次发榜。
为了方便选拔人才,在第二场考试时,第一场考试中排名靠前的30人,将会专设一个考区,对其严格考量,这个程序叫“提坐堂号”。被挑入堂号的生员,在接下来的院试中,学政会重点阅看其试卷,他们比其他人考中生员的机会要大一些。主试官善庆正将前30名童生“挑入堂号”时,意外发生了,童生中有万鹤亭、赫选三、程龙榜、王竹林、王玉麟等五人挤到善庆面前,称被挑入堂号的童生,有假冒的,为“公平”起见,他们也要“挑坐堂号,代官监试”。而这几个人在第一场考试中,名次均在榜末。他们的要求遂遭到善庆拒绝,善庆要求他们赶紧“归号”参加考试。被拒绝后的五人恼羞成怒,大声叫嚷,还煽动其他考生说,考试的试题,他们在三天前就知道了,称考试漏题,让大家散考。五人中,除程龙榜呆站一旁外,其余4人将号桌推翻,踹折桌腿,在考场内大肆打砸;之后又拥至考棚的大堂,抡打挑入堂号的那些文童,不准他们复试,威逼这30人和他们一同出场罢考。
考个“秀才” 好难!
面对一片混乱的考场,善庆十分恼怒,下令衙役查拿闹事者。结果,这几人开始反抗,有的拿着桌腿,有的“携拿题牌”,一齐冲打到考场大门,“硬行开封”,跑出场外,直奔训导衙署,去面见长春厅儒学训导王迎寿。当王迎寿得知原因后,大惊失色,严厉批评他们不守学规。在这样的吵闹惊扰下,其他考生不知所措,也都跑出了大门,程龙榜也混在其中,溜出大门逃走。
事态平静后,善庆一面要求其他已经出场的考生“照常入场复试”,一面将五人“扣考”,取消其成绩和考试资格,并要查拿闹事的文童,随后又将此事禀报给吉林将军铭安。铭安得报后,要求严拿带头闹事的五人。这五人自知惹下大祸,都逃到外地躲避。王迎寿找来给这五人做保的廪生和互结的童生,下令他们限期必须交出人来。但这些保人此时也毫无办法,只能受了牵连。
根据相关资料显示,第一场考试发榜后,闹考的五人排名均在末榜,他们想在复试时为自己争取面试;当牌传考题时,他们发现题目非常难做,便向善庆发难,提出不合理要求,其目的就是要与30名文童一起面试,争取考中生员的机会。就是长春文童闹考的时候,吉林厅的考场也发生了情节相似的事件,罢考者为旗人童生永福、双喜、成林。随后,吉林将军铭安会同奉天学政臣潘斯濂将两厅闹考事件上报给朝廷,光绪帝随后下旨,饬令地方官务必抓住赫选三等人,将其治罪。
为何接连发生童试闹考事件呢?清代的长春厅,每个厅州县的生员名额都不多,就以光绪六年的考试为例,当年614人要争取在院考中的8个名额,录取率仅为13%,要获取秀才功名是非常难的。曾有考生将自己的经历写成对联:“县考难,府考难,院考尤难,四十二年才入泮;乡试易,会试易,殿试尤易,一十五月已登瀛”。此联是说,自己做了42年的童生,才考取生员,进入官学;谁知随后的大考居然极为顺利,15个月就能参加到殿试,内心狂喜,如登仙境。可见当时生员之路的艰难。
闹考结果了!
长春厅闹考的五人中,只有程龙榜在当年的十月初七日,因为回家探信,被长春厅衙役捕获,受到相应的惩罚,其他四人因藏匿得十分隐秘,并未被抓获。在对程龙榜的量刑上,时任吉林将军的希元认为其作为从犯,情节并不严重,建议刑部考虑刑罚从减,事实上,这是希元对读书人的一种爱惜和照顾。
有清一代,在进行童试及科举考试时,曾发生过多起生童罢考、闹考或阻考的事件,其规模大小不等,原因或因身受凌辱,或因身遭不公;或与地方官争竞龌龊,或借以对抗政府赋税政策,甚至还有的是为官员鸣不平。但其核心,均是想通过威胁官府进而达到目的。
长春童生闹考案,只是几名学生想争取自身的利益而做出的不法行为。但其背后所反映出来的,是长春厅教育在快速发展过程中,过多的需求与过少的晋升供给之间的冲突。当时的长春民风士气,又以刁悍著称,于是发生了闹考这种极端的行为。事实上,科举制度发展到清代,已经弊端重重、体制僵化,加之当时社会在各方面的衰败,在科举文教方面亦有所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