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至，炎热将至。避暑成为这个节气最热辣的词汇。
背起行囊出发，目的地长白山，不是去避暑，而是去欣赏高山上盛开的花朵。
行至高山苔原带，森林止步于此。此时，长白山的冰雪渐渐消融，这里的气候却仿若极地，山上寒风相随相伴，山下小镇的温度却是热辣滚烫。
对我而言，走进山巅，就如同穿越。据说，在我国，高山苔原带只分布在长白山和阿尔泰山，又以前者最为典型。在高山之巅，广袤的高山苔原地带上，贴在火山碎岩生长的植物，摇摆挺立的花朵，看似弱不禁风却依然悄然而立。低矮的牛皮杜鹃更是这苔原带花海的主角。
牛皮杜鹃，常绿矮小的灌木，长白山苔原带的代表植物之一，名字并不诗情画意，别称牛皮茶，也只与它的叶片有关。在我的眼前，牛皮杜鹃的花硕大而娇嫩，浅黄的花瓣显得格外轻盈。一朵朵花簇拥着成了一座小花园，一个个花园相连着，连绵成花的海洋。每一朵牛皮杜鹃都在迎风努力而倔强地绽放着。远处山巅是积雪重叠出的条条色带，近处偶有积雪也与花朵相伴，寒风，积雪，都未曾阻碍高山花卉的怒放。眼前的冰雪与花海，相映成趣，似乎与早春时，山下的春花一般，彰显无限的生机，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长白山苔原带的花，都有个性，也遵守规则，似乎排着队等候积雪消融，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不争不抢，竞相绽放。此时，不远处的天池，都被如瀑的花海环抱着。它顶着风，它迎着雪，成片成群铺满并不温暖的东北亚唯一完整的高山苔原带。
近看，远眺，牛皮杜鹃尤为夺目的那抹黄色在山巅蔓延，如同风儿的巧手，在山坡上隽绣而成的地毯，瑰丽而松软。这就是牛皮杜鹃营造的山巅美景，顿时，空寂的苔原带有了生机，似乎美丽的仙子降落凡间。
苔原带生长的植物，绽放的花朵，生境不可复制，即使人工繁殖，绽放之花也不会如此的珍贵。我驻足高山之顶，只为与离天空最近且饱受风霜的花朵相约。此时，眼中驻留的美感似乎无足轻重，而与生命紧紧相连的记忆却是深刻的。
山巅还有几种花也纷纷张开了怀抱，正在拥抱着山巅仅有的那点光照和热情。而我目的更为清晰，只为牛皮杜鹃而来，所有的专注都倾情给这片花。在生物界中，一朵花的寿命长短，决定生命境界的不同感受。牛皮杜鹃的花期很短，却也经历了孕育、诞生和开花的一生。因为分布地狭窄，野生种群面积小，又由于生境在退化，如今牛皮杜鹃也面临濒危境地。但是，高山的花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以及对生命的完整的体验和感受。正如它的花朵柔美，它的叶片坚韧，花朵与叶片的反差，是它的生存之道，也是它生命的快乐。
苔原带的花海正是长白山“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垂直景观的独特之处。此时，长白瀑布雷霆万钧、气势恢宏，遥听瀑布飞流直下，近观花海迎风摇曳。登山寻花是我选择探究自然的方式，走进自然，让生命融入自然，心通透了，清澈了，又仿佛穿越了时空，以我的方式遥望长白山的神话，静静地凝视山巅的春夏秋冬，守护着萍水相逢带来的花开喜悦。
清晨，山巅温度很低，山坡上的牛皮杜鹃在晨辉中柔美明亮起来，花海连着花海，铺向了天边，延伸到云中，像大海波一样震撼而无边界。那一刻，看着无际的花海，顿时觉得自己的身躯如此的渺小。
静静驻足山巅，静静欣赏花开。那一刻，我确信我的目光被苔原带牛皮杜鹃淡黄色的花朵点燃了，我的心也被这片花海净化了。
准备离开山巅之时，我一次次回望，我记住了它的花开，希望它也记住了我的凝望。
作者：陈凤华
图片：周 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