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夫余文化 文史-关东文脉 曹淑杰 386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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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说夫余文化

2024-06-21 14:29      来源: 吉林文脉微信公众号

  20世纪末,考古学家和东北史学者,经过多年不懈的求索和考证,终于破解了一个谜题,随之也爆出一个重大考古发现:吉林市东团山下的南城子古城,即是公元前108年便已立国的夫余国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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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林市松花江畔东团山 来源/图虫创意

  《后汉书》记载夫余,“在玄菟北千里,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地方两千里,本秽地也”。夫余国第一代国主东明创国的故事,颇类上古传说。说是东北极北之地有一橐(tuó)离国,国主外出,身边的一位侍婢竟然有孕,国主欲杀之,侍婢说得娓娓动情,道是天上有气,大如鸡子,忽然入身。说动国主得以不杀。不久生得一子。国主却总是以为不祥,将婴儿“置于豕牢,豕以口气嘘之,不死;复徙于马兰(栏),马亦如此”。弃之猪圈,猪以口气呵护,弃之马棚,马也以口气护之。国主大奇,于是抱回哺养,取名东明。成人后,勇猛有力,更精于骑射。国主忌惮,仍蓄意谋杀,东明于是逃到东团山下的秽人之地,以其勇毅多识获得秽人拥戴,被推举为主,国名夫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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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帽儿山墓地东团山平地城址。帽儿山墓葬区、偏脸山墓葬区、南山墓葬区、西山墓葬区、东团山遗址、南城子遗址六处文化遗址,构成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帽儿山墓地。

  东团山独枕江流,秀出江表,襟山带水,风物绝佳,地产丰饶,史传记载:夫余国物产繁盛,“其国殷富”。“土宜五谷”,出名马、出貂裘、出赤玉,又有大珠大如酸枣。而夫余人酿酒技艺高超,色味俱佳,所产澄明酒,曾输贡中原汉朝皇室。其酒“色紫如膏,饮之令人骨香”。

  夫余存国600余年,几与两汉、魏晋南北朝相始终。在漫长的时光之河中,夫余国与中原王朝在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建立了良好的往来关系。

鎏金神兽铜牌饰 夫余(公元前二世纪一494年)_副本.jpg 

鎏金神兽铜牌饰 夫余(公元前二世纪一494年)

  据《史记》《后汉书》《三国志》等记载,夫余与汉王朝的经济文化交往十分频繁,尤其是东汉“光武中兴”以后,“使驿不绝”,有记录的通使就有十余次,夫余呈贡的珍珠、美酒名动长安。而汉王朝赏赐的华服美器、银缕玉衣亦价值倾城。汉武帝时,置真番、临屯、乐浪、玄菟等北方四郡,夫余即藩属玄菟郡所管辖。传记载,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五年(49),夫余王遗使奉贡,刘秀“厚答报之”,从此“使命岁通”,年年有使者前来。数千里长途,车驾绵延。汉安帝永宁元年(120),夫余王子尉仇台条列洛阳朝贡,安帝大喜,赐其“印绶金彩”。次年,高句丽侵犯玄菟郡,尉仇台率兵商万余人出援,助东汉击败了高句丽的入侵。汉顺帝水和元年(136),夫余王渴慕家王子威仪,亲到洛阳朝见顺市,顺帝也十分感动,临别时,特意在宫中安排盛大的“黄门鼓吹角抵之戏”以欢送。汉末的桓帝延熹年间,以至汉祚衰微的熹平年问,夫余都曾朝贺贡献。三国时代,曹魏大将毋丘俭征讨高句丽,玄菟郡太守王顾到夫余境督师,夫余给予了军需保障……

  在中原文化的熏习之下,夫余国人在衣饰、礼仪等方面也多采用中原风俗。研究者根据出土发掘和史料考证,当时,夫余的文明水平已远超东北亚其他部族。夫余国都以“员(圆)栅为城”,“有宫室、仓库、牢狱”。城墙以土为基,上竖圆木。宫室的建筑,虽然可能规模不大,但在当时的东北却可称首创。学者们考之于历史,其时在东北亚尚无宫廷建筑。从发掘的几处房屋遗址来看,则多为半地穴式,深入地下一米左右。房屋的长宽都在五米以上。而当时邻近的部族还大都住居于地穴之中,上下以梯出入。从地下到半地下再到地上,是人类住居形式的不同阶段,而夫余在当时是领先其他部族的。

  《后汉书》记载夫余的民风民俗与礼仪制度:“其人粗大强勇而谨厚,不为寇钞。以弓矢刀矛为兵。”“食饮用俎豆,会同拜爵洗爵,揖让升降。”“以腊月祭天,大会连日,饮食歌舞,名曰迎鼓。是时断刑狱……”民风淳朴,人民不事抢掠偷盗(不为寇钞)。饮食器用,俎、豆各有其用,“俎”(zǔ)为盛放牺牲的礼器,“豆”是放置食物的器皿,都为陶器。说明夫余在饮食、祭礼方面的器物之用已不输中原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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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团山遗址出土文物  来源/视觉中国

  而“会同拜爵洗爵,揖让升降”乃尊卑伦序的礼仪制度,“会同”是为朝会;“拜爵洗爵”是为官吏的黜免与奖励;“揖让升降”是为人际礼仪伦理。因此,《三国史记》称,其风俗“有似中国(中原)”。腊月祭天的迎鼓之节,则是夫余人的重大节俗,其时,人民歌于途,“音声不绝”……

  夫余国的官职也颇有趣,史称“以六畜为名”。按照官职差别,分称马加、牛加、猪加、狗加……由此可以推见,夫余国的农业和畜牧业已经相当发展。

  夫余王朱蒙之子类利有怀人之诗“黄鸟”:“翩翩黄鸟,雌雄相依。念我之独,谁其与归?”婉转咏叹,有“诗经”雅韵古风。

  《三国史记》记载:“初,朱蒙在扶余,娶礼氏女有娠。朱蒙归后乃生,是为类利……”关于此诗的写作背景,《三国史记》记载,类利之妃松氏死后,类利“更娶二女以继室”,一曰禾姬,一曰雉姬,而雉姬为汉女。二女争斗,雉姬出走,“王闻之,策马追之,雉姬怒不还。王尝息树下,见黄鸟飞集,乃感而歌……”遂作此“黄鸟”之诗。

  夫余遗址的出土文物中,多有铜镜,而这些铜镜又多有铭文,铭文中又有很多是诗歌。一面铜镜的铭文诗是:“见日之光,长不相忘。”又一面铜镜的铭文诗是:“恐浮云兮蔽白日,复清美兮冥素质。行精白兮光运明,谤言众兮有何伤。”这些诗歌是迄今所见东北民族使用汉语言创作的最早诗篇。细咏其诗,有《诗经》神韵,也有《楚辞》风格。

  类似的诗作以比兴的艺术手法,婉转深情地叙说了爱情失意的忧伤,可见王子文学造诣之精,其受《诗经》艺术的濡染之深,语言的纯熟,艺术的凝练,都可与《诗经》作品相媲美,足见其时的夫余与中原文化的交融已非常深厚。而在文学价值之外,它所蕴含的社会文化意义更不可忽视,说明远在两千多年前的秦汉时代,中原文化即以浑穆的气象融入东北,见证了当时社会文化交往融合的隆盛。

  《三国志·夫余传》记载:“汉时,夫余王葬用玉匣。常豫(预)以付玄菟郡,王死则迎取以葬。公孙渊伏诛,玄菟库犹有玉匣一具。今夫余库有玉璧、圭、瓒,数代之物,传为至宝,耆老言先代所赐也。”是说汉朝廷赏赐的银缕玉衣预先存储于玄菟郡的大库,国王一旦亡故,即去大库领取。而夫余国留给今人的一个谜团是,夫余王的银缕玉衣为何至今不见。

  按照汉代宫廷的葬仪规制,皇帝、诸侯、藩国王及大贵人、公主,死后可分别享用玉衣葬服,而玉衣又分金缕、银缕、铜缕之别。玉衣又称“玉匣”。金缕以金线串联玉片成衣,银缕、铜缕则分别以银线、铜线串成。《后汉书·礼仪志》载:皇帝死后穿“金缕玉匣如故事”,“诸侯王、列侯……皆令赠玉匣银缕”。

  西汉末年,王莽乱政,赤眉军兵败东返长安时,挖掘了多处皇陵,“取其宝货”,凡那些使用玉匣装殓的尸体,竟“率皆如生”,尸身不腐,面色如生。而穿服玉衣时,又须以玉塞堵塞人身九窍之孔。葛洪曾说:“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1968年,发掘满城汉墓,中山靖王刘胜与妻子窦绾皆服金缕玉衣。刘胜玉衣用金丝1100克,玉片2498片。专家们推测,制作这样一件玉衣,至少要费10年工夫。刘胜生于西汉,当时葬制礼仪尚不严格,又为皇帝近亲,故而才得以享金缕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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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缕玉衣 来源/视觉中国

  夫余国的历代国王,按礼制在死后是得享银缕玉衣的。朝廷的惯例是,将赠赐夫余王的玉衣藏于玄菟郡府库,一旦王死便可前来领用。三国时,辽东大乱,魏帝平灭公孙渊之叛时,点检玄菟郡库藏,发现尚留存有一领预留给夫余王葬用的银缕玉衣。与东团山遥对的帽儿山下,遗存有8000余座夫余古墓。近年,发掘了部分墓葬,竟全无一丝银缕玉衣的消息。而大部分墓葬又是只有棺椁,却不见尸身。尸身又到哪里去了?以夫余存国600余年推算,总应传续二三十代王,其中又至少应有十多位王得赐银缕玉衣。为何至今不见消息?是掩藏太深,还是夫余王别有葬处?

  毫无疑问,夫余是东北历史上重要的一章。在东北这片土地上,夫余是最早的奴隶制邦国,也最早开辟了与中原王朝的文化之旅。夫余王城的发现,使得吉林市的建城史上溯至公元前128年。一座城市的历史,在那时便已在这里做了厚重的奠基。

  作者:高振环

  本文选自《船厂记忆》(文字有删减)

编辑: 曹淑杰 吉网新闻热线:0431-82902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