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磨”这个词，现在很多人已经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早在一百多年前，这个词在长春却曾一度喧嚣热闹，它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机器面粉加工厂”。20世纪初，天兴福火磨、福顺厚火磨两大面粉厂的相继建立，让老长春的工业进程从这里起步。
一
上图为天兴福 下图为福顺厚
把天兴福火磨和福顺厚火磨放在一起说，是因为这两家制粉厂从一开始，就关系密切。时至今日这两栋长春老工业遗址仍然毗邻，相似的建筑风格，经常让人分不清彼此，仅屋顶顶部一凸一凹有所区别，故被民间称之为“公母楼”。
两座楼中更老的那一座，是天兴福火磨。
天兴福火磨(制粉厂)始建于1917年，旧址位于东八条5号，是辽宁商人邵乾一投资100万元在长春兴建的。
和长春土生土长的裕昌源不同，天兴福从一开始，就是个“外来户”。
天兴福字号由辽宁金州人邵云福于1861年创立的，其产业在其子邵乾一(邵尚勤)手里发扬光大，在东北解放前，邵乾一是东北名符其实的面粉大亨。
邵乾一出生于1874年，幼年读私塾，稍长随父学作生意。在兄弟五人中，排行第四，后协助父亲经营天兴福杂货店。邵乾一天生就是一个个性十分鲜明的人，他性情刚直，敢作敢为，从青年时代便雄心勃勃要做一番大事业。日俄战争后，大连港开放，中外商人云集。他抓住时机扩大营业，1909年初，在大连开设天兴福制油厂。
进军面粉业，长春是邵乾一的福地，1917年，他在长春建成了一家规模较大的机器制粉厂，定名天兴福第一制粉厂。天兴福在1918年开机生产时，有5台美制制粉机，可以日产“天官”牌面粉2000袋。因面粉质量好而广受欢迎，一度供不应求。在当时，天兴福制粉厂在生产数量和质量上均已超过王荆山经营的裕昌源制粉厂。1919年，天兴福扩大生产，又添购了7台美制制粉机，日产面粉达3800袋，成为长春最大的面粉生产厂家。
从长春天兴福第一制粉厂开始，邵乾一走向了面粉大亨的那条路。1920年后，邵乾一在哈尔滨香坊建成天兴福第二制粉厂;1922年，在辽宁开原开办了天兴福第三制粉厂;1923年，又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开办了天兴东制粉厂。
1924年，由于其兄弟闹分家，使长春天兴福第一制粉厂经营受到一些影响，长春天兴福由邵乾一的五弟邵慎亭独自经营。
但邵乾一振兴邵家事业的决心未减。1925年，他在哈尔滨道外内史胡同买下地号和铁路专用线，筹建天兴福第四制粉厂。仅用半年时间就建起了厂房，安装了机器。开工生产后，日产面粉2000袋，增添新设备后，日产面粉达4200袋。1928年，他又在哈尔滨朝鲜银行以256000元金票兑进西香坊日满制粉厂，作为第四制粉厂支厂，日产面粉5400袋。总厂和支厂日产面粉近万袋，使邵家经营的企业进入鼎盛时期。
但在同时，改由邵慎亭独自经营的长春天兴福却面临困境。1927年，由于失火，长春天兴福厂房和生产设备遭到破坏，被迫停产。
“九一八”事变是东北民族工业的分水岭，为了自身的发展，一些民族工商业主不得不和日本人交往，有些人更是像裕昌源的王荆山一样，选择了和日本人合作，比如邵乾一的五弟邵慎亭就选择了为日人效劳，成了汉奸。
但邵乾一却和五弟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态度，坚决不受日本财团和日伪政府的约束，他鄙视五弟，严禁儿女和日伪官员交往和到日伪政府做官，二儿子邵越千从日本东京中央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新京(长春)任外交部事务官，邵乾一坚决反对，而是让他去经营天兴福第四制粉厂，当个老实的生意人。为了让工厂正常生产，少受日本军警欺压，儿子给警察局长送礼，被邵乾一知道后，把儿子痛骂一顿赶回老家。光复前夕，邵乾一对日伪的欺压凌辱行为无可忍受，一气之下回辽宁金县家乡休养。
因为坚决不与日本人合作，邵乾一的制粉厂只能维持经营。日本投降后，在人民政府支持下，他的制粉厂才又恢复了生产，1955年7月实行公私合营，邵乾一之子邵越千为该厂副厂长。1957年邵乾一从金县来到哈尔滨，参观公私合营后的天兴福制粉厂时，鼓励子女好好工作，为人民服务，积极支援国家经济建设。邵乾一在1958年病故于金县。
长春天兴福在1945年长春光复后，因生产设备损坏、流失，未能恢复生产，厂房改作它用。1948年长春解放后，厂房作为长春百货站东八条仓库使用，后由华盛公司使用管理。天兴福制粉厂旧址现存建筑有厂房、仓库、烟筒等，现为长春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二
而与长春天兴福毗邻并且关系匪浅的福顺厚火磨，最早是由大连富商郭学纯创办的。出生于1876年的郭学纯，是日本殖民统治时期大连华商“八大家”之一。他4岁丧父，受母教聪慧喜读，17岁学商务，曾与他人合设福顺成杂货店，后在大连开设福顺栈、福顺成油坊，逐渐起家。
福顺厚面粉厂旧址是双和栈制粉厂成立于1919年9月，规模很大，曾委托给天兴福打理，后天兴福因家族原因关闭，又自己来经营，1929年，因为日资挤兑经营不善申请停业。同年12月，曲子源出资40万银元接兑双和栈，成立福顺厚面粉厂。福顺厚面粉厂主要生产“和合二仙”牌面粉，日产面粉2400袋。1940年日产5260袋。1945年光复后，因面粉厂的生产设备损坏、流失，没能恢复生产，厂房也被挪作它用。
如今的旧址现存一栋4层的主体建筑，一栋1层的附属建筑及一座烟囱。
福顺厚由于在长春近代史上特殊的使命而成为长春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文/赵薪 刘薇 图/杨显国）
参考资料:
《长春市近现代工业遗产调查与思考》
《长春市宽城区工业遗产调研(1900—1949年)》
《长春街路图志》
张贤达《“裕昌源火磨”讲述岁月更迭》
陈锐《长春的风花雪月》第二章《火磨的昨天》
应风老五《当年长春大"土豪"王荆山先生》
金凯《机车厂的老建筑里老故事静静呐喊》
《长春晚报》微信记者赵娟报道《老长春三大面粉厂，你都知道吗?》
《长春晚报》2016年8月22日周建奎、赵娟报道《长春火磨的鼻祖“大红楼”》
《长春晚报》2014年3月15日报道《百年老制粉厂成“垃圾楼”》
《新文化报》2016年9月30日记者李易书报道《长春近代工业化进程就在这栋“红楼”里开启》
《黑龙江史志》2005年1月《20世纪初哈埠民族工商业的开拓者之一面粉大亨邵乾一》
来源：长春市规划编制研究中心《幸福都市》系列丛书《长春制造丨长春市工业遗产普查与现状评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