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的北京城,虽已到阳春2月,却依然寒气袭人。15日这天,天空阴霾密布,街道行人稀少。
突然,一群全副武装的军警,押着一辆载着一个中年人的黄包车,向朝阳门外刑场疾步走来。
只见车上的中年人,上身赤裸,双手背绑,两脚戴镣,但他昂首挺胸,面无惧色,六七寸长的黑须迎风飘拂,沿途还不断高呼“打倒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
马骏 (1895-1928)
他,就是天津五四运动的著名学生领袖、党在吉林的开创者、中共北京临时市党部书记兼组织部长马骏。
今天,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上巍峨伫立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镶嵌的汉白玉浮雕“五四运动”中,一位青年学生站在高处、激昂演说。浮雕中人物的创作原型,正是马骏。
走上革命之路
马骏,字遹泉、号准台,曾用名马天安、张子良。1895年10月29日出生于吉林宁古塔(今黑龙江省宁安县)一个回民家庭。
马骏8岁读私塾,17岁在省城一中读书,受到初步的爱国主义教育。
1915年8月,马骏考入天津私立南开学校。新文化运动促进了他的民主思想形成。1917年,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他更加奋力投身于革命运动,并逐渐接受了马克思主义。
在南开读书期间,马骏品学兼优,思想进步,先后担任了自治励学会会长、演说会会长等职。他不仅在学校领导学生开展反帝爱国运动,在寒假期间,还把学校的一些进步剧本带回家乡,组织当地学生排演《一念差》《一片爱国心》等新剧,揭露北洋军阀政府卖国求荣的罪行。经他启发教育,许多学生走出家乡,去外地学习,走上了革命道路。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马骏成为天津“五·四”运动的学生领袖。他组织千人“宣誓大典”,组织学生罢课、商家罢市,声援北京学生,作为天津代表赴沪参加全国学联的领导工作,并与周恩来创办《天津学生联合会报》。经过青年学生激烈顽强的斗争,北洋军阀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反帝爱国运动取得胜利。
9月16日,在天津草厂庵学联办公室,马骏与周恩来、郭隆真、邓颖超、刘清扬等20位男女同学成立了著名的革命团体——觉悟社。觉悟社成立后,成为天津爱国运动的领导核心。
9月25日,马骏等3人赴上海参加全国各界联合会的筹备工作。11月10日,全国各界联合会在上海举行了成立大会,马骏当选为评议部干事。工作期间,他曾多次到万人大会上演讲,号召罢工、罢课。
11月16日,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了“福州惨案”,激起了天津各界爱国人民的极大愤慨,遂掀起轰轰烈烈的抵制日货斗争。翌年1月23日,奸商魁发成私藏日货,勾结日本浪人殴打学生,各界人民群众与之进行坚决斗争,却遭到了反动当局的禁止。24日下午,马骏等24位领导人被捕;25日,天津各界联合会和天津学生联合会均被查封。天津学生联合会发动全市学生到省公署请愿,遭到反动军警的血腥镇压,周恩来等4名代表又遭逮捕。
在狱中,马骏、周恩来等代表积极领导狱中斗争,一次次粉碎敌人的阴谋。由于全国人民的大力声援和天津各界人民的积极营救,以及全体难友的狱中斗争,7月17日,天津警厅被迫释放28位代表。由于马骏在狱中蓄起了很长的胡须,出狱后,大家都亲切地称他“美髯公”。
散播革命之火
经过革命斗争的锻炼和考验,马骏成长很快。于1920年底在北京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1年初,受组织派遣,赴济南、天津、南京及哈尔滨等地组建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马骏在哈尔滨加入中国共产党,负责哈尔滨党的工作,并将机关设在南开同学邓洁民创办的哈尔滨东华学校。
马骏白天在东华学校任教,积极参加每周末学校组织的演说会。夜间深入到工人中间宣传马克思主义、俄国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在原南开校医王锦生的诊所结识了进步青年韩铁声。在他的教育和启发下,韩铁声于1922年2月2日,创建了第一个“哈尔滨救国唤醒团”。2月10日,“哈尔滨救国唤醒团”召集二三万市民大会,强烈抗议华盛顿九国会议通过的宰割中国的《九国公约》,并冒雪举行了游行示威。1923年2月21日,韩铁声根据马骏介绍的经验,创办了《哈尔滨晨光报》。马骏曾多次在该报上发表文章,传播马列主义,促进了东北人民的早日觉醒。
除在哈尔滨活动外,马骏还经常奔走于吉林、宁安、绥芬河等地,开展革命的宣传、组织工作。党在东华学校的机关被破坏后,马骏曾赴上海,不久,即回家乡。
马骏回到宁安后,继续热情地向教育界的广大师生及各界人民宣传国内外斗争形势和革命思想,积极领导家乡人民同当地出卖国家主权的土豪劣绅进行坚决斗争。宁安的土豪劣绅对他又恨又怕,先是用高官厚禄拉拢,后又与当地军阀勾结起来,对他横加迫害。
踏上吉林大地
1924年9月,马骏被迫离开宁安,来到吉林私立毓文中学,以英文教员为掩护,继续从事革命活动。因其教学认真,平易近人,资助贫困学生,为全校师生所拥护。不久,就被推选兼任舍监和训育主任。这不仅有利于他更广泛地接触广大师生,而且更便于他开展革命工作。
马骏积极倡导学生阅读进步书刊,他节衣缩食,慷慨解囊,购买了李大钊、陈独秀、鲁迅等人的著作,以及《新青年》《北京晨报》《晨报副刊》《北大校刊》等进步报刊,还组织了读书会。这些进步书刊,大大开扩了学生的眼界,很多学生“雪夜闭门读禁书”,从中汲取革命营养。毓文师生赞扬他:“介绍新书,热心教学,不遗余力”。
由于马骏的积极工作,毓文学生的思想非常活跃,很多人倾向革命。他以这些学生为中坚,组织学生会,使之成为团结全校学生向反动派进行斗争的战斗堡垒,为吉林的反帝爱国斗争培养出一大批青年骨干,并在其中发展了党员、团员。他还走出校门,利用各种机会到校外进行革命宣传。这些都为吉林日后的青年学生运动播下了革命的火种。
1925年5月30日,英、日帝国主义在上海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6月初,消息传到吉林,马骏立即领导吉林青年学生和各界人民展开了反帝爱国斗争。6月7日,马骏等以“吉林爱国六人团”的名义发表宣言,愤怒谴责英、日帝国主义的罪恶行径,号召人民奋起抗争。9日,马骏在江南农业试验场召集吉林各校学生代表开会,决定成立“吉林沪案后援会”,与会学生代表一致推举马骏为会长。是日下午,马骏即在省教育会主持召开“吉林沪案后援会”成立大会。10日,在“吉林沪案后援会”领导下,省立法政学校、第一师范、女子师范、第一中学、第五中学、女子中学、毓文中学及各高小学生4000余人在公共运动场集会,并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马骏以会长身份,同政府交涉,要求政府支持他们的爱国行动。政府慑于学生的威力,被迫应允。
14日,“吉林沪案后援会”在丹桂茶园为上海死难同胞召开哀悼会,万余各界群众参加。马骏首先沉痛报告了“五卅惨案”经过,愤怒控诉帝国主义罪行,深切悼念惨遭帝国主义杀害的爱国志士。会后,又举行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使吉林“沪案”后援反帝爱国斗争达到了高潮。
在游行示威的同时,马骏还组织各校学生分别到运动场、河南街、德胜门、锦城坊、火车站、庆升茶园、斯美茶园等处开展讲演募捐活动。
6月18日,适值北山庙会,马骏亲率毓文、一中等校“讲演团”,在“山之上下,演说沪案之惨状”。讲者“痛哭流涕,听众无不为之感动”,纷纷争相捐款,仅一天就募捐款数万吊。
马骏领导的吉林“沪案”后援反帝爱国斗争,如同星星之火,很快就在全省各县形成燎原之势。当时的《泰东日报》和《盛京时报》均报道了长春、延吉、四平、辽源、辉南、柳河等地的援沪斗争情况。
在白色恐怖下,马骏不顾个人安危,他根据吉林大规模群众运动暂告一段落的形势,号召广大学生把“沪案”后援爱国斗争的火种带到农村,带回家乡,让更多的人知道“五卅惨案”中帝国主义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后将所募捐款全部寄往上海,有力地支援了上海人民的反帝爱国斗争。
人民不会忘记
1925年秋,莫斯科创办培训中国革命者的中山大学。李大钊驰函派马骏赴苏学习。马骏告别了吉林人民,同朱务善、乌兰夫、于树功等一行40人赴上海集中,在黄浦江口乘邮船前往海参崴,于11月下旬到达莫斯科。
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期间,马骏系统地学习了马列主义基本理论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1926年9月初,他被选为学生公社书记。
1927年夏,北京市党组织遭严重破坏,党调马骏回国,并任命他为中共北京临时市党部书记兼组织部长,负责重建北京市委。到北京后,马骏很快就把北京市党的组织恢复起来,重新开展了工作。为了避开敌人的侦探,他一直住在贫民区,并巧妙地利用各种化装多次混过敌人的搜捕,致使反动侦探到处寻觅竟无所获。
因许锡仁无耻叛变,1927年12月3日,马骏等在市党部机关盔甲厂不幸被京师警察厅逮捕。马骏被捕后坚贞不屈,继续同敌人进行坚决斗争。无论是在敌人的酷刑面前,还是在狱中写下的《意见书》里,丝毫没有泄露党的机密,坚定地维护了党的利益。最后,绝望的张作霖反动政府,竟残忍地对他下了毒手。
马骏牺牲的消息传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全校师生悲痛无比,立即召开了追悼大会,并将中山大学俱乐部命名为“马骏俱乐部”,以示永久的怀念。
党和人民一直没有忘记马骏在建党初期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创立的丰功伟绩。1945年,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马骏被定为烈士。1951年北京市政府隆重公祭并重修了他的墓。墓碑由郭沫若题书。1987年再次重修,墓碑改由邓颖超题写。这座不朽的丰碑,永远矗立在吉林人民心中!(作者:郭红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