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中国记忆1961-1962》,[瑞典]林西莉著,李之义译,中华书局2016年9月第一版,76.00元
《给孩子的汉字王国》,[瑞典]林西莉著,李之义译,中信出版社2016年8月第一版,45.00元
林西莉近照
林西莉在王迪指导下练琴
在今年8月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来自瑞典的汉学家、作家林西莉女士成了中国读者关注的焦点。她不仅以《汉字王国》《古琴》等著作,获颁第十届“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而且中信书店、“纸托邦”等文化机构,还为她举办了新书发布会、作品分享会等四场活动,她的中文新书《另一个世界——中国记忆1961-1962》和《给孩子的汉字王国》也赶在这个时间与读者见面了。
作为热爱与致力于传播中国文化的西方学者,林西莉的经历颇有传奇色彩。
特殊年代的西方留学生
出生在瑞典隆德的女孩西西莉亚·林奎斯特第一次接触的“中国”,是母亲传给她的一把漂亮的蜡纸伞,上面有黄绿两色兰花。这件来自传教士的礼物,使她自幼对那个遥远的国度充满好奇。
青年时她在德国、意大利等地游学,还师从瑞典著名汉学家高本汉学习过汉语和中国艺术。21岁的时候,她不愿止步于做一个高中教师,渴望趁着年轻开阔视野。她把目光投向中国:“中国有着世界上最漫长的连续历史,同时,它也拥有最漫长的文化史。没有任何一种文明能够绵亘五千年。”1961年,机会来了。她的第一任丈夫要来瑞典驻华大使馆工作,她决定同往,到北京大学学习汉语。
入乡随俗,她给自己起了中文名字:林西莉,林即森林,西莉是西方的茉莉花。
她在中国待了两年。1961到1962年的中国,正处于大饥荒的困顿时期,而且相当封闭。当时全北京居留的外国人,包括外交官在内也不过几百个,北京大学的200多留学生中,来自西方国家的只有4人。
林西莉说,其实,瑞典本是西方国家中最了解中国的国家之一。19世纪中叶,热爱中国的瑞典传教士纷纷来到这里,他们出版书籍、小册子,记录下在这片土地上看到的一切,向瑞典读者描述中国。探险家斯文·赫定,考古学家、地质学家古纳·安特生等瑞典人,都曾写过关于中国的书。但是1949年以后,中国和西方世界隔绝了。“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关于中国的很多事,但关于1950年之后的中国,我却一无所知。我不知道‘大跃进’,也没听说过‘人民公社’。那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非常严峻的时期。”
因此,当看到1961年真实的中国时,她“惊愕”了。时值1月,“教室和宿舍都很冷,学生们都穿得鼓鼓囊囊的”。春天,她看到中国同学上树摘榆树叶吃,当她向校方反映他们毁坏树木时,被告知他们已有半年没吃到新鲜蔬菜了。饥荒之中,不能做剧烈的运动,面色浮肿的师生下课后,就在操场上集体打太极拳。她和其他留学生只能远远地望着中国同学,不被允许与他们接触。
直到自己也开始一绺绺地脱发,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医生诊断为蛋白质严重缺乏,让她每周两次到协和医院注射维他命B。
令她不适应的不仅仅是穷困,还有政治僵化和教条主义。课文中很少有日常用语,政治口号和宣传教化充斥着课本。老师只是机械教学,一味让死记,没有过多的解释,提问被视为打扰课堂纪律。
甚至,学校派了陪伴她的“辅导员”,留学生的一言一行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下。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中国同学面临的政治压力:“学生们都很胆小害怕,要是做错了什么,就会受到惩罚,或是被送到农村去。每个人都很害怕。”
她在日记中写道:“我感到我与这个国家的距离在令人不安地增加。生活过得如此沉重,就像穿着胶鞋跋涉在泥泞的田地里……授课不是要造就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而是要使人无条件地服从新的社会制度……我感到我在变小、皱缩和正在不可救药地变成一个四岁的孩子。”
在《另一个世界——中国记忆1961-1962》中,林西莉真实、细致地写下她在中国这两年的所见所闻所感。她用一台借来的相机,拍下她在北京,还有上海、苏州、杭州、武汉、广州和天津等地所看到的普通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另一个世界》从她当年拍摄的上千幅照片中精选出二百多幅予以呈现。
她说自己“当时还是一个没有什么阅历的青涩的西方青年人,处于对所有事情都似懂非懂的一个奇怪的中间状态”。她问道:“经过几十年艰苦卓绝的斗争,1949年革命成功了,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为什么人民还会挨饿?今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