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秀莹:书写“芳村”故事 文化热讯-关东文脉 曹淑杰 2258385
您当前的位置 :首页 > 关东文脉 > 文化热讯

付秀莹:书写“芳村”故事

2016-11-14 | 来源: 青年报

  5 一个乡村妇人的内心经历,并不比都市白领经历的少。她们在传统和现代的夹缝里苦苦挣扎,左右彷徨。

  记者:您把“芳村”定义为“乡村”而非“农村”,一字之差,就审美而言,这中间情感和意境是否也有差别?

  付秀莹:乡村,在我看来有更多的意味在里面。泥土,草木,田野,屋舍,鸡鸣狗吠,炊烟袅袅。比起农村,我更喜欢说乡村。总觉得,乡村这个词有一种自带的诗性,她包含了我对于家园和梦想的全部想象。农村,强调的是似乎是农,农耕,农人,农活,农家。这个农字,恰恰是现在的芳村所缺乏的。一些东西正在渐渐消逝。一些东西可能终究会烟消云散。

  记者:在“芳村”中,我读到不少从孩童视角观察到的世界,这是一个鲜有世俗评判的世界,所有的情景都是淡淡的,但是又不缺乏趣味与欢乐,偶尔也只是一点点忧伤而已。在选取角度上,您选择孩童而不选择成人视角是否别有考量?

  付秀莹:童年视角是我比较偏爱的,尤其是在芳村书写的时候,用的比较多。这可能是源于我的童年经验。我在芳村度过了完整的童年时代。当我书写芳村的时候,我总是情不自禁选择童年视角,以一个孩子的眼光,对芳村进行重新打量和观照。是谁说的,一个人永远走不出他的童年。我深以为然。

  记者:从孩童的视角出发,“芳村”中的人都在诉说自己的心事,您如何看待这些在乡村伦理传统下生活的女人们的精神世界?

  付秀莹:在芳村,至今还生活着我众多的亲人。那些小说中的女人们,其实就是我的姊妹,我的母亲,我的左邻右舍,我的乡亲们。她们的心事,也是我的心事。我总是忍不住对她们的人生牵肠挂肚。因为关痛痒,所以才有切肤的爱和疼。在时代的风潮中,一个乡村妇人的内心经历的,并不比都市白领经历的少。她们在传统和现代的夹缝里苦苦挣扎,左右彷徨,那一种进退失据和惊惶不定,令人痛惜。

  记者:您文境是内敛的,但有些人物确是放浪直白的,他们的性格跃然纸上,您觉得是芳村塑造了他们的性格还是因为这些性格,才有了芳村?

  付秀莹:在《陌上》里,翠台就是一个很正的人物形象,端正的,传统的,有着中国传统所具有的诸多性格特征。这样的女子,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比如我们的母亲,就天然地被赋予了这些人格特点。温良恭俭让,贤淑而朴实。但往往这样的人物形象会因为缺乏个性而显得平庸。另一类,如《陌上》里的望日莲,瓶子媳妇,春米等。尤其是望日莲这个人物,有一点邪气在里面,妖媚的,放荡的,风情万种,在男性世界里如鱼得水。有读者说望日莲这个人物写得光彩熠熠,是一个典型人物形象。人物和环境的关系是相互作用的。可以说芳村塑造了望日莲,也可以说,望日莲成就了芳村。

  6 写中国故事,就是要从中国传统文化的浩瀚长河中汲取养分,所谓的继承和延续,发扬和光大,全赖于此。

  记者:在这些心事背后,您写到“都过去了”,这是一种释然,也是“中国文化喂养出来的中国风度”。这其中没有道德批判,让我更多看到的是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谦卑、忍让、守家、勤劳、温和、智慧。您怎样看待中华优良传统与文学之间的关系?

  付秀莹:《爱情到处流传》里,母亲和四婶子那一场较量,其实是难分胜负的。在世俗意义上,母亲胜利了。父亲重新回归家庭,与母亲厮守一生,携手白头。而四婶子,终身未嫁,孤独终老。而在精神意义上,胜负不可深究。母亲对于这场婚姻危机的应对,其实深谙中国传统文化的神髓,隐忍,克制,包容,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样一种处理情感的方式,体现了中国人独特的审美理想,饱含着中国人独特的情感经验和心灵秘密。什么是中国故事?这就是中国故事。中国故事是同中国人独有的审美经验和情感奥秘分不开的。写中国故事,就是要从中国传统文化的浩瀚长河中汲取养分,所谓的继承和延续,发扬和光大,全赖于此。

  记者:与您书写乡村之美不同的是,现实中乡土正在萎缩,人的行为人情都在发生着变化,您描写的“生产队、记工分、派活、纳鞋垫、看露天电影”这些乡村生活都不复存在,您希望读者看到怎样的社会图景?

  付秀莹:首先我的小说并不都是描写的乡村之美。关于乡村的书写我大约有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追忆,追忆似水年华。在这一部分里,因为时间和空间的暌隔,乡村的苦难被过滤掉了,呈现更多的是纯净的诗意和伤怀之美,比如《爱情到处流传》《旧院》《锦绣年代》《笑忘书》等。另一部分,是对当下乡村的书写,如《六月半》《迟暮》,包括最近的长篇《陌上》等,以《陌上》为例,因为触及到严峻的现实,这里面有很沉重很尖锐的疼痛感在里面。乡村的消逝和新变,引发了我们新的乡愁。这乡愁不是那乡愁。这种乡愁有很痛切的东西在里面。不仅仅是芳村,也不仅仅是中国。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相信这句话。

  记者:如今您书写“芳村”已经五六年了,未来您会继续给读者讲芳村的故事吗?

  付秀莹:像一个人永远走不出他的童年,我也永远走不出我的芳村。芳村的故事我肯定还会继续写。也很可能,芳村的书写将会伴随我一生的创作。即便是写城市,芳村也会默默站立在城市之外,在她应该在的地方。暗中相助。暗自汹涌。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宿命?

  青年作家系列访谈由鲁迅文学院协办

责任编辑: 曹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