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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为何以神话小说定型

2017-05-02 11:37 | 来源: 文汇报

  如受《心经》及《心经》的神奇作用:

  从此已去,即莫贺延碛,长八百余里,古曰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是时顾影唯一,心但念观音菩萨及《般若心经》。初,法师在蜀,见一病人,身疮臭秽,衣服破污,愍将向寺,施予衣服饮食之直。病者惭愧,乃授法师此《经》,因

  常颂习。至沙河间,逢诸恶鬼,奇状异类,绕人前后,惟念观音不得全去,即颂此《经》,发声皆散,在危获济,实所凭焉。(《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一)

  这则故事被写进《西游记》,授《心经》主体改为乌巢禅师,但《心经》威力依旧,并且贯穿全书,成为《西游记》的精神之魂。

  《法师传》记载玄奘取经史实最为详尽,梁启超曾在《支那内学院校本玄奘传书后》称赞其“古今所有名人传谱中,价值应推第一”,胡适则明确称其为“《中国》传记中第一部大书”(《〈西游记〉考证》),它的神话性描写,极大地强化了玄奘取经的“神话化”方向。

  其他各类野史、笔记也多有神话故事。如刘肃《大唐新语》“摩顶松”神话被完整移植至《西游记》:

  玄奘法师往西域取经,手摩灵岩寺松枝曰:“吾西去求佛,如可西长。吾归,即向东。”既去,其枝年年西指。一夕忽东方,弟子曰:“教主归矣。”果还。至今谓之摩顶松。

  这些神奇性故事或直接进入《西游记》,或对《西游记》产生影响,从而催生《西游记》向神话小说发展。对此现象,胡适《〈西游记〉考证》称为“西游”故事的“神话化”;由于这种“神话化”开始在玄奘大师身前和去世不久,并且所产神话十分丰富,蔓延广泛,这种现象是极其少见的,故胡适又惊叹:“神话化之速。”

  《取经诗话》:为《西游记》神话小说奠基

  据目前资料,可知今存最早的“西游”文学作品是无名氏的俗讲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正是它既有的神话品质为《西游记》奠定了发展的基础和方向。

  关于《诗话》的产生年代,学界向有不同意见。王国维以《诗话》卷末(款一行)“中瓦子张家印”判为“宋椠”——其创作和成书在两宋间(《宋椠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跋》);鲁迅则以为系“元人撰”,属“元椠”(《关于〈唐三藏取经诗话〉的版本》);王力先生《汉语史稿》根据语言规律前推为北宋,近来更有学者大幅提前断为“晚唐五代时寺院俗讲的底本”(刘坚《〈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写作时代蠡测》,《中国语文》1982年第5期)。上述意见,无论哪一种都要早于现存明代杨景贤《西游记》杂剧和《永乐大典》本《西游记》平话,其作为最早的“西游”文学作品,殆无可疑。胡适视其为《西游记》的“祖宗”,鲁迅称其为《西游记》的“先声”,一致肯定《诗话》对《西游记》的影响,诚为信论。仅就神话渊源而论,《诗话》的影响表现在以下方面:

  其一,首次加入神话人物。

  最重要的是首次加入猴行者,替代玄奘成为作品主人公,直接奠定了后世《西游记》神魔小说的性质。

  这位猴行者是何许人物?胡适《〈西游记〉考证》指出其特征有四:1、他(猴行者)知道玄奘曾“生前两回取经,中路遭难”;2、猴行者现白衣秀才相;3、花果山是后来小说中有的,紫云洞后来改为水帘洞了;4、“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一句应理解为“八万四千个猕猴之王”。作为神话人物,他人、神、猴三位一体,身世奇特,神通广大,其来源当在民间西王母神话。他一出场,玄奘便退居次席,由他担当主角,诚如《诗话》第二节玄奘答谢诗所说:“此日前生有宿缘,今朝果遇大明贤。前途若到妖魔处,望显神通镇佛前。”显然,猴行者正是《西游记》孙悟空的原型。

  另一神话人物是北方毗沙门大梵天王。他曾邀请三藏法师在天界水晶宫讲《法华经》,作为奖赏,赐隐形帽、金镮锡杖、钵盂三件法宝,并叮嘱“有难之处,遥指天宫大叫‘天王’一声,当有救用”。取经途中,玄奘法师果然屡试不爽,仗其神力,成全宏愿。

  由于猴行者等神话形象的加入并成为主人公,直接影响到《西游记》内容和结构的变化。玄奘是得道高僧,然终为凡人,以人的思维方式感受世界,所以取经途中所见所闻不过是西方异域之道里风俗,所历险难也不外穷山恶水、荒地野林、狂风沙漠等恶劣的自然条件和毒虫猛兽(偶尔还有盗贼歹徒)的危害,以及缺粮断水、餐风宿露之艰难。而猴行者的出现,一举突破了真人真事的现实局限,他亦人亦猴,亦仙亦妖,他年龄有二万七千八百岁,“九度见黄河清”,早年(八百岁时)因偷吃王母蟠桃“被王母捉下,左肋判八百,右肋判三千铁棒,配在花果山紫云洞”。这样的人物必然有其自身超越常人的生活逻辑:他能腾云驾雾,变化作法,故而恶劣的自然灾难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必须引入妖魔鬼怪;为了保证取经成功,他到北方毗沙门大梵天王水晶宫求得护法之宝隐形帽、金镮杖、钵盂各一件,这就使作品引入了神;要之,由于取“法”乎上的原则,一般的所谓得道高僧也只是精通佛理而已,既不能长生,又无诸般神功可言,在猴行者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何足道哉!所以取经的对象必须是一位端坐云中、若即若离、至高无上的佛主,而决非印度那烂陀寺的戒贤大师可以担任。这样,神、佛、魔三者齐集,作品的内容和结构都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而完全纳入了神话小说的轨道,并直接开启了后世伟大的神话小说巨著《西游记》。

  其二,开启降妖模式。

  玄奘取经,历难无数,史载称“百千无以备述”,《西游记》作九九八十一难,历难的主体和主要模式是降妖伏怪。而这无疑是以《诗话》为首见。因为今存《诗话》有缺佚,具体历难数无法统计,比如叙深沙神(《西游记》沙和尚原型)之第八节缺前半节。后面深沙神出现时已皈依佛教,并化为金桥,助唐僧一行渡过深沙河,这就很难确定该事算不算一难,深沙神算不算妖魔。现在可以确定的历难故事为树人国遇妖术、火类坳遇白虎精、九龙池遇九头鼍龙。

  这三难数量虽少,但意义远大。首先,它将历史上玄奘所历“此等危难,百千无以备述”的情形拟人化了,演化为生动、形象的神魔故事,将历难对象由恶劣的自然条件转变为妖魔鬼怪。其次,这三个除妖故事也为后世《西游记》中九九八十一难提供了基本类型,其中树人国一难小行者被施加妖术化为驴子推磨,猴行者又将妖人之妻幻化为一束青草,“放在驴子口伴”,直接启发了《西游记》中的各类相生相克的争斗变化。火类坳一难写猴行者钻入白虎精肚中,致其裂肚而亡,则与《西游记》中孙悟空的拿手好戏钻肚术如出一辙。过九龙池遇九头鼍龙时抽龙筋、拔龙须诸般故事,与《西游记》中的龙宫龙王情节显然有着内在联系。应该说,九九八十一难正是从这三难中化生出来,是受其启发,进行不断丰富、扩展的结果,胡适认为它是《西游记》唐僧历难的主要来源和缩影,确乎是言之成理的。

责任编辑: 曹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