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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粉丝时代:阶层分明分工明确的微型社会

2017-11-22 15:54 | 来源: 中国青年报

  “最开始入圈的时候觉得有爱就可以了,现实却告诉你花钱才是一切。”一位韩国组合Super Junior的粉丝说,“如果只有爱,不买碟,那这个组合就开不了演唱会,开不了活动,高层也会觉得这个组合没有价值,然后你就见不到他们了,就这么现实。毕竟演艺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比苹果手机出新还快。”

  看似狂热的粉丝消费行为背后,暗含着某种理性的逻辑。“偶像需要流量数据的支撑才能长久地走下去,销量和流量代表着偶像的商业价值和市场号召力,粉丝想一直在舞台上看到他们耀眼的偶像,就要用粉丝消费能力为偶像提供最好的支持。”吴舟说。

  曾经有TFBOYS的粉丝将他们追星的模式形容为“人塔”。粉丝用资本搭建起层层阶梯,让偶像爬上顶端。“我们知道我们不能走,永远希望自己站得再稳一点,顶上的风能小一点,再来些人吧,让孩子再往上爬。”一位粉丝表示。

  “粉丝价值观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为偶像的销量尽力、努力给偶像更亮眼的流量数据,‘爱他就要为他花钱’是粉丝心中共同的价值取向。”她说,“不花钱的根本不是真粉丝。”

  他不知道王源是谁,就像刘纳不认识崔健一样

  刘纳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王源的粉丝。她列出自己喜欢王源的理由——“聪明、可爱、努力”,然后干脆地承认:“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他。”

  林童自认为“非常冷静、非常严肃”。在成为王源的粉丝之前,她从来没有追过星,甚至很多年没有掉过眼泪,总觉得在公共场合呐喊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所以几年前,当看到3个小男孩在商场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边唱边跳的时候,她突然心跳加速、浑身发抖,“完全被自己吓到了”。

  那几个男孩就是当年刚刚出道的TFBOYS。“他们穿得很土气,唱歌跳舞也很一般,但是一举一动都非常单纯,”林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沉浸在幸福里,“我当时很惊讶,竟然有这么干净的明星。”两年来,她为追星前后一共花了十几万元。

  追星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物。民国时期追星分“文捧”和“武捧”,“文捧”是找文人作诗、贵人题字,“武捧”就是包厢、占座、鼓掌、呐喊。京剧大师梅兰芳是电视剧《大宅门》中名伶万筱菊的原型,白家的千金小姐白玉婷一心想嫁给万筱菊,“除了他我心里装不下别的人”。可惜求而不得,最后跟一张万筱菊的照片结了婚。

  当时一位孟小冬的粉丝,在“梅孟之恋”曝光后,因为妒恨梅兰芳,拿着枪挟持了人质,并且要梅家赔偿。最后他开枪打死了人质,自己也被当场击毙。

  如今,除了对偶像的“爱”没变,一切都变了。

  十几年前人们喜欢一个明星,更多是因为“唱歌好听”或者“演的角色讨人喜欢”。上世纪80年代杨玲在武汉上中学的时候,港版的《射雕英雄传》和《上海滩》正在热播,班上的男生纷纷开始模仿刘德华,在头发上抹厚厚的摩丝,围白围巾。还有同学专门学了粤语版的主题曲。当时的杨玲喜欢翁美玲,会把报刊上的明星肖像剪下来,做成一本画册。

  “那个时候没有追星的概念,喜欢一个明星的方式就是看剧、听歌、关注新闻,或者跟周围的朋友一起讨论。”杨玲说。

  她记得费翔1987年在央视春晚上唱过《冬天里的一把火》后,他的卡带被迅速抢购一空。一个喜欢林俊杰的女生还记得,10年前自己上初中时,老家一间不到8平方米的音像店里,偶像的卡带永远在左手边架子的最上方,跟周杰伦、蔡依林和王力宏挤在一起。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刘纳说,“以前追星花不了多少钱。”读中学的时候,她喜欢看偶像剧和《快乐大本营》,常常在父母睡觉之后,自己在客厅看到凌晨。家里的装饰品除了几盆花和家人的照片外,只剩墙上的几张明星海报,那是一块钱一张买来的。

  几乎没人想到,王源生日会上响起的第一首歌是摇滚歌手崔健的《一块红布》。作为崔健的粉丝,陈言曾经在他的演唱会现场听过这首歌。25年前,陈言也曾像如今的刘纳一样站在黑暗中,台上的崔健头发齐肩,穿着敞怀的中山装。台下的观众几乎没人坐着,有人挥舞着手电筒或者一块红布,更多的人举着空空的拳头。那年他刚从河南老家到北京上大学。为了攒钱看那场演唱会,他连着一个月每顿只吃馒头。

  现在的陈言已经43岁了,他不知道王源是谁,就像刘纳不认识崔健一样。她从没听过那首《一块红布》,对“崔健”这个名字的印象只来源于前几年热播的一个综艺节目。

  11月8日上午10点,某本以王源为封面的时尚杂志开启线上售卖,16万册在8秒内售罄。为了给偶像“刷销量”,刘纳一下子买了6本。

像恋人、姐姐,也像母亲

  陈言的童年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当时,大家看的最多的是《地道战》《地雷战》几部片子。到后来,底下的观众台词都会背了,幕布上的人物前半句还没说完,底下就接上了后半句。

  “那时的生活是被安排好的。”陈言说。

  后来,家里新添了黑白电视机,他看《西游记》《霍元甲》,霍元甲和邓丽君、费翔一起,成了陈言心中第一批明星。他们的海报贴满了村里理发店的墙壁。

  “当时对一个明星的喜爱、崇拜或模仿,基本上还是一种个体行为,并没有形成社群。”杨玲说,“为数不多的消费行为,也是出于自己欣赏或收藏的实用目的。”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上世纪90年代。

  “以前粉丝是被动接受偶像的信息。”郝燕说。她在近20年前做过明星经纪工作,当时帮明星跟粉丝互动的方式大多只是回信,最多附带一张签名照。“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正在国内某知名高校读大四的魏珂是韩国男子组合BIGBANG成员权志龙的粉丝。她几乎掌握了偶像的所有行程信息,行李箱里永远放着用来应援的手幅和灯牌。

  她可以按照时间顺序说出,成为粉丝以来,偶像举办过演唱会一共40多场,分散在6个国家和地区。而她唯一一次错过,是因为护照被偷了。

  她曾跟偶像一起坐过飞机,甚至在排队过海关自助查验时就站在他身后。权志龙穿着条纹睡裤,身上香气浓烈。她甚至知道那是哪一款香水,却从来没有想要伸手触摸,因为“他太神圣了”。她能做的只是偷偷用双手捂嘴,热泪盈眶,偶像转过身来的时候尽量保持平静,装作自己不是粉丝。

  她还见过了权志龙的父亲,在他经营的山庄里一起吃饭、聊天,知道了自己的偶像“最近瘦了很多,很累”。

  她会时常给站子打款,数额一般是“666”或者“520”。那些钱被用来“应援”,买成百上千张专辑、巨大的花篮和灯牌。据说有的灯牌上还镶了钻石,价值100多万元。而碰上生日这种有特殊纪念意义的日子,她会一次性打过去1万元。

  “技术已经改变了粉丝追星的模式,各种追星论坛能够对明星产生反向影响。明星与粉丝、粉丝与粉丝之间的联结已经超越了时间和空间。”郝燕说,“粉丝从单方面的接受到变成参与者。”

  成为粉丝后,刘纳的生活轨迹一直在追随王源,有时在机场等了一天,结果接到偶像临时不飞或者改签的消息,原来的机票也可能无法改签或退款,只能白白浪费。

  每次见到王源,她都会递给对方一封信。里面用工整的字迹诉说着她对王源的祝福、关心与爱,告诉他要“照顾好自己,北京天气冷,多穿点”,语气像恋人、姐姐,也像母亲。有一次足足写了三页纸。

  对于林童来说,王源更像是她的“儿子”。

  一开始,这个组合里的3个成员她都喜欢,这样的粉丝被称为“团粉”。在看过一些演唱会、纪录片和综艺节目后,林童觉得王源“性格好”,慢慢变成了“唯饭”,在粉丝圈,这个词的意思是只喜欢某个组合中的一个人。

  所有明星的粉丝圈还会因为情感定位不同,分为“亲妈粉”“姐姐粉”“女友粉”等。

  “粉丝群体更像一个光谱,从深蓝到浅蓝,到粉红再到深红,每个粉丝所处的波段都是不一样的。”有粉丝这样分析。在杨玲看来,认同、想象和愉悦是粉丝消费模式的核心,认同是粉丝消费的基础,也是粉丝社群凝聚力的来源。而不同年龄、不同身世、不同性别的粉丝所获取的粉丝愉悦都不尽相同。

编辑: 曹淑杰 吉网新闻热线:0431-82902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