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文学科有多苦
如今,人文学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在这个金钱至上,技术主宰的时代,人文学科的“前途”问题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不亚于百科全书里的未解之谜,对于文科生或者人文学者本人来说也像胸口郁结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老痰。
不管你是刚刚踏上文科“贼船”的高二学生,还是已经在人文学科领域颇有建树的专业研究者,都不得不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无解提问:你们成天学习(研究)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学习(研究)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学习(研究)这些东西有什么前途……这些问题总是作为话题的终结,让被问者陷入嘴上笑嘻嘻,心里MMP的尴尬境地。
就算用空气突然安静的沉默躲开了斜刺里杀出来的尬问,也没法硬气地回怼明晃晃的偏见,碰上坚信“人文学科没前途”的主儿,当对方抛出来“金钱、地位、权力”的成功人士硬指标,再拿幸存者理论暴力筛掉了那少部分世俗意义上成功的文科生,再伶牙俐齿的人也得绕道躲着走。
暂且抛开恶意的刁难,无论是亲朋好友的关心还是路人甲乙的好奇都从根本上反映了大部分老百姓对学科和专业划分的知识了解极度匮乏,而对人文学科的偏见根深蒂固且由来已久。可能连身处人文学科领域的学习者和研究者都很难说清自己学科的整体架构、具体内容和历史沿革,就算真的对此有清晰的了解,也很难三言两语向外行解释清楚,而不明所以的解释只会招来更多的误解和偏见。
人文学科的“前途”和“用处”就成了一个无法碰触的问题,它的解释权最终只能落到根深蒂固的偏见手里,不明真相的人们不断用诸如“北大中文系毕业生卖猪肉”、“哲学博士发疯跳楼”等等神乎其神的版本来给“文科无前途”疯狂打call。
自古无知出偏见,从来愚蒙多妄言,人文学科之所以变得如今天这般“没前途”不能全怪历史形成的偏见和不明真相的大众,毕竟市面上出现过的科学史没有一万种也有一千种,而正儿八经的人文学科历史介绍几乎没有出现过,既没有人愿意费口舌解释,也没有正确的途径告诉大家人文学科是什么以及人文学科有什么用,那么偏见自然取代真知成为唯一的道理。
不是人文学科没用,是你没用
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较真和不信邪的人,最近看到荷兰一个计算语言学家任博德教授专门写出的一本厘清人文学科历史与构成的普及读物《人文学的历史》,义正言辞、有理有据地回怼了“人文学科没前途”的言论。
今天,我们习惯性地接受了“人文学科书写历史,科学创造历史”的说法,但是这恰恰是“人文学科没有前途”论调的基础,任博德教授认为它把人文学科贬低到了仅仅是书写工具的地位,而人文学科不仅仅逗留在动动笔杆子、耍耍嘴皮子的简单阶段,它和科学一样能够参与到规律的发现和规则的创造之中,成为创造历史的重要力量。
拿语言学为例,学过英语的人对从句应该都不陌生,它是英语语法学习中的重点难点,我们也都知道复杂的句子结构是可以通过从句套从句的方式构成的,以有限的语法结构创造无限的从句,而这个语言“递归”的概念和规律却是公元前630年一个研究印度梵文的文科生帕尼尼发现并总结的,正是语言学家在语言中研究出的“递归”规律,才有了后来算法的概念,它影响到了未来的计算机设计语言,并最终得出了计算机算法语言。那个时候如果有人问帕尼尼研究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只能尴尬地笑而不语,但是两千多年后的今天,码农们赚的每一分钱都与帕尼尼有关。也许我们今天无法理解的研究成果,在2500年后才能最终变现,而人们耿耿于怀的人文学科前途问题不是一个个体能回答得了的,应该把它留给全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