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名奔赴，一个人，驱车百里。
奔赴的地方，有一个绿意盎然的名字——吉林万宝山国家草原自然公园。
位于镇赉县西北部的吉林万宝山国家草原自然公园是全国39个草原自然公园试点之一，也是吉林省首个同类别自然公园，占地1180公顷，植被以羊草为主，伴有少量的紫花苜蓿、燕麦草。2020年始建以来，原本野孩子一样的羊草终于回家，再也不必担心牛羊的啃食和踩踏，可以舒心随性地长高长壮了。
“羊草都长到跟筷子一般粗，每根儿都将近一米高！”公园供职的儿时玩伴在我出发前眉飞色舞地描述这里的景象。眼见为实，羊草的壮硕确实令人咋舌称奇，每一株、每一簇、每一丛、每一片都郁郁葱葱、高大挺拔。顶部的穗状花序比我的手掌还长，开着精巧的小花点儿，碰一下就有花粉飘洒飞舞起来。这还是我儿时就认得的羊草吗？青翠的草场像极了一块精雕细琢的墨绿宝玉。
何谓羊草？羊吃的草，不尽然。
狭义上，羊草是一种多年生禾本科赖草属植物，杆疏，丛生和单生，株高可达1米。因羊特别爱吃，故得名。当然，牛、马、兔也钟爱有加。而广义上讲，草原上生长的所有牧草都可统称为羊草。
我伏下身来，用羊草的视角环视周遭的一切，世界陡然纯净了，只剩下头顶的天空和脚下的土地，还有近旁的伙伴了。
我拔出一根草芯含在嘴里，品咂一下略带甜味的汁水，再把整根草都放到嘴里，像牛羊反刍一样反复地咀嚼，尽管没能全部咽下，却也体会了几分牛羊的惬意和安适。
远处的芦苇荡里传来大苇莺喧闹嘈杂的叫声，我分辨不清到底有多少只在那儿比试唱功，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亮，好像都在全力以赴为这首晨光协奏曲展示着才艺。
不远处，又有百灵鸟带着欢快的鸣叫猛地升起到半空中，身影迅捷灵敏叫，声清脆动听。想必是睡了一宿好觉，此刻神清气爽地宣示一下对翅膀下这片草地的主权，然后要去找虫子吧。
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时节，草和鸟才是这里的主角。有燕子不时从眼前滑过，有苍鹭在天际展翅，更有燕鸥在近旁翩然起舞……
我没有更深地走进公园，只怕双脚会把羊草踩伤、踩断，耽误它们的生长。沿着护栏在公园外围试着走走，同样密密匝匝的草丛令前行十分困难，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要先分开羊草的牵绊，才能把脚踏在湿润柔软的泥土上。没有走出几百米，便大汗淋漓了。
就在我迟疑是否继续前行的当口，一只硕大的野鸭突然从脚下轰然而起，拍打翅膀的巨响和庞大的身躯让毫无准备的我惊得险些跌倒，心跳骤然加速。看着野鸭仓惶飞去的样子，我知道是我惊扰了人家。低头看去，盛着十几个白色鸭蛋的鸭窝赫然暴露在它飞起的地方，裹拥着鸭蛋的灰褐色鸭毛散乱地飘忽着。
我加快脚步离开这里。希望我走后野鸭早点安心回家，继续它的年度孵蛋大业，平安地孵出十几只鸭雏来。
草原公园繁盛的不仅仅是羊草，更包含在此繁育定居的鸟类。
浓云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尽，天空湛蓝不染一丝纤尘，只有几团棉絮般的白云在天边点缀着。太阳正在升起，发出耀眼的光。
我出窍的灵魂重又回归，但它已与天空一样纯净。
作者：沙占春
图片：徐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