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永乐盛世》:大胸怀书写大历史

　　纵观中国历史，自古以来即是盛世对外开放，衰世闭关锁国，同时又互为因果:对外开放开创盛世，闭关锁国导致国力衰弱。永乐年间的盛世局面与明成祖朱棣的胸怀气魄有着直接的关联。性格决定命运，一代君王的视野、胸襟、气魄和性格决定着一个时代的社会发展和历史命运。而七下西洋、享誉世界的航海家郑和立下的丰功伟绩，也与他的性格、修养绝难分开。历史是人创造的，作家在全景式讲述历史的同时，融入了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塑造了包括朱棣与郑和在内的一系列血肉丰满、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

　　作家笔下的朱棣，自登基以来便“睡一更，起四更”，勤勉理政。不论是派郑和下西洋、修《永乐大典》还是迁都北京，这些大作为如没有开明的思想，开放的眼光，超然的胆魄和气度是不可能做到的。

　　比如开放海禁，本是违反明朝“禁海”的祖制，受到众臣反对，但朱棣认为当前经济复苏，国泰民安，更应放眼世界。大海是流动的国土，自应全力以赴开拓这片国土并与外面的大千世界互惠交流，以期共进共荣。这就体现了朱棣的不墨守成规、灵活变通的胸襟;再如修《永乐大典》，小说一开篇即讲述了朱棣登基之初因形势所迫杀了方孝孺而被读书人所诟骂，但作家从宏大政治视角认为，评价一代帝王的标准只能看他的作为是推动历史前进，还是阻碍或将历史拉向倒退，以此为基点，朱棣的治国之策就并不是要绝读书人的种子，扼杀文化，修《永乐大典》便是最好的明证。不仅如此，在编纂这部旷世大典中，他不满意于大臣解缙最初编出的《文献大成》中只入选了孔孟之学，是嫌其眼界过窄、格局过小，于是又召集民间贤士学人，广征天下藏书，设立文渊阁，最终编纂出囊括炎黄子孙的历代文明、集天下学问之大成的旷世经典《永乐大典》。这更证明了朱棣作为一代君王正是内外兼备，文武兼修，高瞻远瞩，重视文化传承;而迁都北京更是一件遭到众大臣，乃至万民上书反对的大事，宁王朱权甚至以死相逼!然而这一切都没能动摇朱棣迁都的决心，因为他认为，中国的中心在北京，只有坐镇北京，才能镇南拓北，平西服东，君主华夷。于是，他力排众议，推行一系列有力举措，最终实现迁都，建立了北京城，也为后人留下了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全书将这些历史大事都以颇为生动的场景和细节描写一一展现，将朱棣这位胸怀天下、气吞山河，有着超常胆魄、胸襟、眼界、智慧与决断力的君王形象塑造得丰沛而饱满。

　　朱棣不缺能臣将相，为何把下西洋的重任交与太监郑和?这是我一直好奇的一个话题，从小说中我找到了这样的答案:郑和陪伴朱棣多年深得朱棣的赏识和信任，航海又是两人共同的梦想，小说中的朱棣与郑和，如兄如父亦如知己，知己二字多么可贵，那么朱棣将这个梦想托付与郑和就不难理解了。而郑和确也没有辜负朱棣厚望，七下西洋，始终秉持朱棣的懿旨，联谊友邦，公平贸易，交流文明，为人类的航海事业开创了一个亘古未有的奇迹。对郑和七次下西洋的描述，小说都写得章法清晰、变幻多姿，其中不少场景令人扼腕……这样的安排十分巧妙又贴近生活、入情入理，这样的艺术效果，无不需要建立在作家通读史料、对人物的境遇、性格、心态都有着深入的思考和研究的基础上。

　　中华民族自古以来便是文明古国、礼仪之邦，对内修身正己，对外亲和友善，通读《永乐盛世》，不难看出作家对这种大国气度的歌颂。尤其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更是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小说除了写主要人物朱棣与郑和，方孝孺之女方诗君，黄子澄之子黄轩的命运也作为两条重要线索穿插其间。两位均出自名门，父亲均是前朝重臣，在朱棣登基之后，均家破人亡，无论从伦理还是从血亲之情说，他们都不能不视君王为仇敌，按传统小说的套路写法，都不能不报“杀父之仇”，否则，便“非为人也”，可本书却一反常态，将此二人都写成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能够强忍悲痛，放下一己私怨，以国家民族为重，为国效忠。而且写得一波三折，入情入理，这不仅是历史小说创作方法上的创新，也是对仁人志士艺术形象塑造的一种提升;自然，从另一面，也体现了朱棣作为一国之君的治国方略与政治人格的魅力和感召力。

　　小说虽写的是明代往事，因为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让人不忍释卷。小说另一条脉络为我们虚构了一个充满热带风情、香气馥郁的海上桃花园——玫瑰岛。作家运用了古典小说的浪漫主义手法，赋予小说异域风情和神秘色彩。对大海了如指掌的“海疯子”弘无、多情又具有政治智慧的玫瑰岛岛主阿里玛、美丽善良的塔莎郡主、流落海上多年、改姓易名的张士诚的后人义盗陆宽，以及最终成为郑和远航之梦的继承人、葛三(黄轩)与塔莎的儿子明娃，这些鲜活生动的人物一一向我们走来，玫瑰岛上的感人故事一次次震撼着我们的心灵。

　　而朱棣的两个儿子高煦与高炽争夺太子之位也成为小说书写的一条线索，虽说自古皇家无父子，面对顽劣的小儿子朱高煦一再制造事端，争夺太子甚至皇位，每每事情败露之后，朱棣总是给予些许惩戒，而并未真正忍心去除掉这个自小受他宠爱的儿子，世事洞明的朱棣又怎能不知高煦的不轨之心，而每每此时，他总是会回忆起当年在燕王府邸朱棣与徐皇后、高炽、高煦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场景，这样的细节描写，使朱棣的形象显得更加完整、真实而立体，也是作家从人情、人性的角度去展现朱棣这个雷厉风行的冷面君王亦是一位有着柔软心肠的慈父。

　　作家语言运用得心应手，从容流畅干净利落，仅用三十多万字即将永乐盛世中的几大事件通过生动的故事情节加以贯穿，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几条脉络的故事情节各自自然舒展又巧妙相连，于转换叙事中体现艺术张力。

　　任何传统文化都是精华与糟粕共生共存，弘扬传统文化就要扬其精华，弃其糟粕，书写历史小说尤该如此，而且皆在以古鉴今，为此，作家对任何一部历史题材，都当以当代视域描述历史、发现历史，并以当代历史观反思历史，描述历史场景中的人物命运，《永乐盛世》的成功处之一，便是作家李硕儒、胡玉琦深入理解我国当今实施的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和倡议一带一路“精神”及外交方略思想，将这段历史以多彩多姿的艺术创作呈现于我们面前，从而也能看出他们对民族复兴和国家进步富强的历史感和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