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读后让人感到新奇惊叹的书,是一本精美的花卉专题散文集,从封面到插图、从版式到编排,无不让人心驰神往。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样灵性的写作竟是东珠的第一本散文集,可能东珠真的是野花转世,为花作传就是为自己作传,只有这样想才可以解释得通吧。
如果说,林黛玉吟了一曲荡气回肠的《葬花吟》,那么一个叫东珠的女子,则以《知是花魂》的长卷散文,唱了一曲曲动人心魂的“野花颂”。一花一世界,一花一灵魂,是作家东珠在《知是花魂》中带给我的深刻感悟。东珠以一支生花妙笔,写出花之情、花之梦、花之魂。
《知是花魂》写了剪秋罗、胡枝子等16种花,每一篇篇幅大致相等,每一篇,都写出了新奇、灵性与诗性。作者认为花是有灵的。“家在长白山下,前世是一株植物”,这也许就是东珠与花卉植物之缘吧。她为花认祖归宗,寻找花的前世今生,在丰富的花卉知识普及上,又妙趣横生地带给大家一个个神奇的小故事。
东珠与花,合而为一,在《胡枝子》中,东珠自述“在自然界,我有一个替身,那就是胡枝子,这就是我,东珠。这也是胡枝子,这些年,我和胡枝子一样,一直野着,野得彻底。”她将自己自拟为喂牛草,毫不娇气做作,可见此女子之野了。
以梦境写花,亦是东珠的一种笔法,在《剪秋罗》中,自己一次手术,进入梦境,梦见野花。真是梦中“花魂”。对于心中的花这样入梦、入心、入魂,可谓是,“世人笑我痴花魂,我视花草为知音”啊!
《虞美人》中,东珠又用穿越的笔法,牵引着读者的视线,为她的长白虞美人回了一趟汉宫,“活就独活,亡就孤亡”。东珠写花,常用跳跃的手法,但又气脉相连,一会儿,她又给金莲花找丈夫,把她许配给马头琴;她告诉我们中国先有芍药,后有牡丹,芍药本就是花王;她带我们认识了世上最珍贵的北五味;她发自内心地诉说着野花也是灵物,她为野花赋名归姝;她不止爱到给花儿赋名,更痴到为花自制工具,历史叉、中医耙、皇宫锹、道人镰、情人剪、独木舟、白云棉……这是她为她的花求证,这求证的背后,不仅体现出她博览群书、广征博引,更足以见其深情,合“史的见证”与“情的倾诉”为一。即使只有一天假期,也要步行上山寻找野花,如此痴情,也让她一次次幸运地与野花相遇,这种心有感应的巧,是东珠与花的双向情愫。
东珠又不仅仅是写花。写花的同时,也写人、写历史、写生活、写自我。
她写到蒲松龄、金世宗、梵高、莫奈、张缙彦、张景修……也写到父亲、母亲、女儿……
《金莲花》中写到金世宗为金莲花所感,命名金莲花,把地名更名为金莲川。元上都就建在金莲川,破碎的民心和军心,都等着他去补。《白芍》中写到明代兵部尚书张缙彦,一个流放的官员文人,经历改朝换代,时代风云,人生沉浮后,静心写下《宁古塔山水记》,成为黑龙江与吉林省的第一部山水志。《紫菀》中写到莫奈、梵高,莫奈的紫菀花,是莫奈知心的解语花,写梵高则多些笔墨,东珠说:“这个男人可以嫁,他画的人物,用劳动拷问人生,用土地慰藉荒凉。梵高的勤奋,世间罕有。”她认为梵高,这样一个视情如命、视画如命的男人,把爱给他,他就可以画出更好的画,他就可以不抑郁,不把耳朵割掉,不自杀。
东珠由花及人,又由人及己。东珠的文字不仅能看出她的才学德识,更有她欣欣向荣的生命力,她的书有如一股清泉潺潺流入。在东珠的笔下,我认识了长白上下绝美的花草世界,好像一朵朵花翩翩向我飘来,那是真正的一花一世界。一部没有表情的文字,竟如此鲜活生动。
读一个人的作品,就是读一个人的内心,读一个人的情感和思想。吴冠中说过,任何艺术作品,都是艺术家心灵的外化。我读到了东珠这个“自我”。《知是花魂》不仅仅写了花的世界,更通过花这条主线,融合了更多的内容,写花、写人、写历史、写地理、写自我,纵横交错,由古及今,由中国及世界,笔墨多姿,视野开阔;也表述着自己的情愫。她说心里一直欠着野花一笔债,写了此文,应是还了债吧。
东珠文笔的语言特色也是十分清新简练的,是一种诗性笔调,又灵性至极。东珠写花,不同于刻板的科普,她带着一份炽热,一份执着,一份痴情,让人动容。东珠展现了她文笔的无限丰富性,是散文,是长调,是抒情诗,是交响曲,从灵魂出发,用灵魂歌吟。白山黑水赋予她独特的营养,让她在五彩缤纷的散文百花园中,开出属于自己的空灵之花。
作家格致曾经这样评价东珠:“东珠就是珍珠,是松花江孕育的珍珠。它在松花江里消失了上百年后,忽然在江岸上现身。她化身成一个窈窕的女子,喜欢古琴、汉语和昆曲。她是一粒敏感的沙子,在承受了一粒沙子所有的创痛之后,悄悄变成珍珠。东珠是个小小的天才,她已经完成蜕变,那快速的生长令人惊讶。”诚如格致所言,东珠在写作上是天才,是充满爆发力的。读东珠,我读到了一种自由,一种饱含生命力的自由。
东珠爱花草、爱自然、爱世界,这份爱恋赋予了她写作的灵性和独有的才情,为我们描绘出一个悠远空灵奇妙瑰丽的野花世界,也因此成就了《知是花魂》这部笔墨新奇、独具一格的作品。她传递给我们对自由与奔放的渴望,对大地的深情依恋,对人与自然、生命与土地之间关系的深刻感悟,在缥缈如歌的野花世界,用自然的清野升华了人间的美好,展现了生命的广阔、灵魂的透彻。
作家简介:东珠,原名徐桂云。现居吉林省。作品见于《青年文学》《作家》《中国作家》等。曾获2013年度华文最佳散文奖、第四届和第五届吉林文学奖、首届三毛散文奖、第十二届长白山文艺奖、第六届红岩文学奖。出版散文集《知是花魂》(作家出版社)。作者:王宇航
来源:吉林日报